“会。”沧玉低声道,“他们不会记得今日发生了什么,无人会说你家的闲话。”
舒瑛淡淡道:“闲话?”他看向拦在身前的沧玉,突然笑出声来,“我此刻与个笑话有何不同,你这般神通广大,为何不将我等前尘皆忘,何必还费此心思,担忧邻里说我的闲话。”
沧玉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只能陪着舒瑛坐在大厅之中,他很想试图跟舒瑛解释下法术的大概原理,如起死回生、时光倒流包括彻底篡改记忆这些法术都是不太可能的事,然而他是个半路出家的大妖怪,跟玄解搭档学得最多的法术是怎么训练有素地杀死妖兽,要说个基础理论还真是两眼一抹黑。
所以最终沧玉无话可说地安静坐着,他不知道除此之外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沧玉倒是有心询问一番舒大娘的情况,较真来讲,这件事除了舒大娘跟舒瑛之外,其他人都不重要。对舒瑛的伤害已经造成,舒大娘则是另一个受害者——她将天仙女当做亲生女儿来对待,眼看着儿媳妇跟独子即将成婚,将来说不准儿孙绕膝,忽然之间美梦破灭,不知道老人家会不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然而就算沧玉的情商再怎么掉到谷底,也不至于如玄解那般当面挖人家伤疤,他最终是叹了口气,舒瑛虽没再出声赶他,但他自己却没待下去的颜面,就很快离开了。
说来也巧,沧玉才走出不远,就见着白朗秋与谢秀娟提着礼盒一道往舒家走来,他二人看上去仍是那般相敬如宾,比起往日又多了几分亲密,而瞧谢秀娟行动举止自如无比,显然眼睛恢复了明亮,不由愣了愣。
倒算是这一日来唯一的好消息了。
他二人应是来贺喜的。
沧玉的心缓缓沉了下去,放在往日他必然好奇发生了什么,或是乐得看一对朋友重修旧好的模样,然而此刻他只盼望着白朗秋的友谊能稍微弥补下舒瑛所受的伤,他不忍心再看下去,就彻底离开了渔阳。
离开渔阳之后,沧玉在海边的礁石上看见了玄解,他与玄解都不必刻意去寻找彼此,冥冥中仿佛红绳系定,总是不会分离太长久的时间。
“她走了吗?”沧玉走到玄解身边坐下的时候,咸涩的海风里似乎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热气,如同硝烟一般,不知道是真实存在,亦或者是天狐的幻觉。
他怔怔看着海水中日月轮转,那淡淡的光辉流淌过粼粼水波,在表面起舞,然而这片海彻底失去了生气,只有海水来回起伏,不知疲倦。
“嗯。”玄解指了下身旁的石头,言简意赅,“刚走。”
要不我们私奔吧。
沧玉看着滚滚浪潮,一眼望不到边,心中突然就萌生了这个毫无缘由的主意来——其实也不算毫无缘由,要是说得不太好听点,他这算明知故犯的畏罪潜逃。如果说玄解还能因为不知情跟未成年法从轻处理,那他就是实打实地知法犯法,坦白从严,抗拒从更严。
再说,他们俩私奔了倒是轻松,可是青丘狐族落在那里,现如今已经坑了天仙女跟舒瑛了,总不能再坑一把春歌跟她对象。
仙凡恋虽说没结果了,但妖凡恋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玄解,你有没有觉得……”沧玉将自己真正想问的话咽了下去,故作轻松地换了另一个问题,“我们到过的地方,总是j-i飞狗跳不得安宁?”
玄解颇具哲理性地回答道:“我们不到,他们也是如此,迟或早罢了。”
要不是天仙女的确是被他们坑的,沧玉就信了。
玄解自然看得出来沧玉的言不由衷,他从不好奇沧玉不曾说出口的那些话,然而此时不同,他无法避免地想起天仙女那些话,困惑于沉入那幻境之时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才引发这一切变故。
天仙女对舒瑛情深义重,当然不可能因为小事而离开丈夫,那就意味着发生了令她不得不离开的大麻烦。
而这麻烦,是他造成的。
既然渔阳百姓没有出事,天仙女跟沧玉也好端端的不曾重伤,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使得天仙女说出那番话来。这世界上最令玄解恐惧的事就是失控,因此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正是这件事,然而他连失控的前因后果都想不出来,只记得自己睡着了,之后便是那紫衣人的身影。
玄解虽不知道浮黎的真正实力到底有多强,但仅凭那短暂交流,就可判断出自己的实力比之对方,如蝼蚁妄图撼动大树一般可笑。按照对方的本事,的确可以轻而易举做到自己根本难以察觉的事,然而如果浮黎所言不假,理应不会坑害自己。
纵然玄解对父母之爱毫无所知,可他没吃过猪r_ou_也见过猪跑,倩娘对他宠爱有加,赤水水待他耐心十分。包括入得俗世之后,容丹的母亲对她百般爱护,谢通幽的父母将他放在心尖上宠,甚至白鹿妖对水清清与白棉的影响,舒大娘对舒瑛……
这些情感,玄解纵然迷惘不解,不知缘何而生,更不明白凡人为什么会如此执迷继承与繁衍,然而却是能够感觉到的。幻境之中的紫衣人对他关心宠爱不假,一片真心无任何作伪,玄解很快就将他从嫌疑犯的名单里划去了。
这名单里如今只剩下了他。
往日玄解并不在乎沧玉要隐瞒他什么事,天狐聪明睿智远胜于他,更何况二妖都不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娃娃了,知晓怎样的禁忌不该碰,因此异兽从不事事都要追根究底。天仙女既谈到生死攸关,想来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