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持抬手摸了摸心口,明明那里还在有力地跳动着,却已然没了热度,落地成灰,一片寂寥。
终于,沈容睫毛微颤,下一秒,他也睁开了双眼。
过了一开始迷茫,沈容僵硬地抬手,试图摸一摸后颈,但他只碰到了厚厚的纱布。他愣住了,而后终于意识到,手术成功了,他解除了宋清持留在他身上的标记。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是谁的oa,再也不是谁的替代品,他只是沈容。
沈容的眼眶中溢出滚烫的热泪,可他的眸子却亮得惊人,一扫数月来的死气沉沉,犹如新生。
宋清持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哪里不懂他在想什么?
他扯开嘴角笑了笑,那笑容却分外苦涩,眼眶也渐渐红了。他嘶哑着声音道:“小容……”
他喉结动了动,艰难地问道:“你……高兴吗?”
沈容这才发现宋清持就躺在他身边,他转头看向他,看到他似哭似笑的表情顿时一怔,而宋清持眸中隐现的眼泪也让他的心不由得缩紧了一下。他眸色复杂地看着宋清持,良久才道:“高兴。”
宋清持狼狈地笑了出来,他抬手挡住眼睛,喃喃道:“那就好……”
曾经无情地伤害过沈容是宋清持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如今只要能弥补他一分半分,受再多的痛苦他也甘之如饴。
沈容说他很高兴,这就够了。
他以前那么混账,如今总算做对了一件事。
第68章
解除标记后,沈容反而沉下气来,也不急着离开了,就安静地呆在医院养身体。
他每天都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发呆,有人问他在想什么,他便说:“在想未来。”
最初的欣喜过后,沈容开始陷入茫然中。离婚、远离宋清持是他由来已久的执念,如今突然达成了目的,他反倒突然怅惘迷茫了起来。
他自由了。可是接下来,他该何去何从呢?
他已经没有家了,唯一的父亲也已长眠地下,而他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也不会属于他。
沈容蓦地感到一阵彻骨冰冷的孤独。
然后,他就去寻求了许临风的帮助。许临风亲自来到医院探望他,一见面就笑道:“恭喜你,如愿以偿。”
沈容淡淡地笑了笑,倒是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反而十分平静,甚至眉间还存着些许愁绪,他客气地说:“谢谢。”
“怎么,有心事?”许临风问道。
沈容犹豫片刻,才将自己的苦恼和茫然一股脑全部倒了出来。他身边没有一个能说话的朋友或亲人,也只有许临风这个医生可以让他放心地倾诉了。
许临风闻言摸了摸下巴,“人在面临重大转折时总会或多或少感到迷茫的。”
沈容眉头轻蹙,“你觉得我以后该做什么?”
许临风失笑,“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
他虚指着他的心口,“问问你自己的心。”
他又说:“我知道你以前是一个很优秀的记者,做过许多很有社会意义的访谈。你在尚还受到宋清持钳制的时候都能那么执着,现在你一身轻松,不是能更好地完成那些以前没机会做的事吗?”
许临风按住沈容的肩膀,那手掌沉稳有力,瞬间就安抚了他浮躁的内心。他的嗓音低沉而温柔,循循道:“沈容,此刻你也许会觉得很不自在,会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会茫然不知所措。但是在我看来,此时的你挣脱了所有束缚或枷锁,你拥有了自由,也拥有了一切。”
他拥有了自由,也拥有了一切。
沈容死水一般的心乍然泛起了涟漪。是啊,他连自己最想要的自由都争取到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自此以后,他可以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从事任何他喜欢的工作。他不再是宋清持的oa,也不再需要听他的话,他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做自己了!
沈容的眸光越发明亮,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他喃喃道:“你说得对。我可以做任何事了,我可以慢慢想……”他迅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时间连许临风都差点忘了。
许临风见他终于振作起来,也长出了一口气。他是真的为沈容感到高兴。
几天后,沈容、宋清持以及刚出生几个月的孩子都出院了,沈容先跟着宋清持回了一趟家,他要收拾一些东西才能彻底离开。
回到那座生活了两三年的别墅,沈容一句话都没有说。他没有管身后的宋清持,也没有看他怀里的孩子一眼,他径直上了楼,到自己的房间将需要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好,最后拎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下了楼。
他在这里生活了近三年,值得他带走的东西却少得可怜。
沈容走到宋清持面前,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干巴巴地说了两个字,“再见。”
宋清持身体紧绷,手臂上青筋凸起,像是在死死压抑着什么。他近乎贪婪地看着这张朝夕相对了三年的脸,胸口中涌动着一股强烈的冲动。
他那些隐秘的、自私而y-in暗的情绪不受控制地疯狂蔓延,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于其中。
他不想放沈容走,真的不想。只
要一想到以后的日子里将再也看不到沈容,他就觉得钻心刺骨般的疼痛。
然而,任他千般痛苦,万般不舍,沈容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沈容拎着行李箱,孑然一身向门外走去。他的背影很单薄,步伐却很坚定,一步又一步地走出他们的家,慢慢地离他越来越远。
宋清持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