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曾明一字一句根据官差们教着学着讲出来三句话,让这神志不清的老乞丐在片刻之后终于是有了一丝动摇。
下方,一个个火把点燃了江宁上方,照亮了远处的夜色。
唯独,这从危险无比屋顶和楼阁两边各自一点点接近的二人的面孔有些模糊,令人完全看不清楚他们到底是谁。
但距离那‘边置慢炮’被人工引爆的时间正在一点点接近。
这一刻,每个人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
也是这一瞬间,屋顶上的两个人,楼下的曾明,和那被反向劫持着的‘人r_ou_炸弹’均是突然动了!
五,四。
三,二。
一!
【——!】【——!】
从竹筒引线中火星子在半空中点燃,伴随着巨大的屋顶坍塌声。
与此同时,一旁的札克善等人已是快速爬上来将老人和孩子,又大吼了一声。
“富察!段鸮!”
这一声响彻半空的暗号。
上方那两个人也是一起拉住腰上所系好的绳子跳了下来。
半空当中,只听一声闷响,巨大的火炮震动将房梁地基险些震踏的一瞬间,也被屋顶上那跳下来的两个人一下抛掷向了远处已驱散游船的秦淮河内。
伴着充斥在眼底的烈火和差点将耳朵炸聋了的轰鸣声。
他们正面从那方才在停下爆炸中撞到了一起,额头抵着额头,后背都是汗,明明刚刚还差一点陷入危险。
“……”
“……”
外头的黑暗和混乱中,方才抢在最后关头将那颗已经引爆了的‘炸弹’一下丢入河中,再撞着回到楼上的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地低头不作声。
但是下一秒,撑着一只手臂起来点,整个人笼罩在对方身上的‘黑布巾’却望向‘白布巾’的眼睛突然笑了一下。
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想笑。
但好像忙活了四五个时辰,在终于能脱险的这一瞬间能再看见对方,就是件令他忍不住觉得很开心的事。
而他这同样深深地落入了段鸮眼底的一笑,虽很浅,却也一下牵动了眉梢。
不仅冲淡了原本面孔上的薄情,充斥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个人魅力。
也冲淡两人过往积压的所有迷途,彷徨,搏斗凶险中的惊魂未定,是真正的潇洒桀骜,光彩照人,竟在段鸮眼中看来有一丝。
因为这一刻,从来连一丝开心都显得是一种奢望的段鸮突然也想跟着这人开怀而大笑起来。
不仅仅是笑,这一次老天爷竟让他有命活下去了。
也笑这世间最痛快潇洒一事果然还是这般,他看似永远也无法摆脱一直以来所背负的命运和枷锁,却到底可以在有生之年终于是活的如此痛快,潇洒。
这样的日子,当真是不枉此生。
也是这一刹那,段鸮终于在心底不得不承认一点。
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叫富察尔济的人。
虽然是个时常令人觉得糟糕的人,却也确实是个让人不由得被他身上一切所吸引的人。
一个自己都有甚至被对方这份直直撞进他心底的气魄,不由得勾起一丝罕见佩服的人。
他们骨子里就是一模一样的人。
正因为如此,才总能够越过世人的目光,看穿对方心底那点对过去的胆怯,又一起面对眼前这一场场历险时才能产生的同样的豪情和共鸣。
“这次呢,算谁赢。”
被炸得脸都黑一块白一块的富察尔济狼狈地爬起来的瞬间,已是捂着嘴狼狈地咳嗽着来了一句。
“…谁知道呢,总要到最后才知道。”
和他比只看起来更糟的段鸮也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啧。”
“啧。”
火光。
黑夜。
秦淮连绵千里的江宁府。
只因法外不容人。
法外不纵人。
这一切当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可这天下将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