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夹在人堆里,一直排了很久,才见到了很久未见的粱三少爷。
天杰似乎瘦了一些,也褪去了一些青涩,换下了学生服,穿一件毛料的西服,鼻梁上架着眼镜,越加显得斯文持重,柳嫂说他是去年秋去的北平,念大学,才只不过半年,就好像脱胎换骨,从头到脚已然都是大学生的风范了。
小满一直不喜欢看到他对着水杏献殷勤,所以对他从没什么好声气,但从他手上接过了救命的粮食时,却低着头,由衷说了谢谢,和每一个接受他救济的人一样,打从心里对他感激。
为了先前小满上学的事,水杏总觉得对他亏欠似的,埋着头,几乎不敢看他。
他把粮给了她,眼睛盯着她,神情却也呆呆的,欲言又止似的。
后面的人已在催促了。
小满咬了一下嘴唇,替她说了一声谢谢,拉着她匆匆走了。
他们都没想到,第二天,粱三少爷却背了一大袋粮食,亲自登门来了。
两人正坐在门口弄野菜,一看见他,都不免停下了活计发了怔。
天杰把粮放下,看一眼那些沾满污泥的野菜,又看了一眼那一大一小两双因为长期挖野菜而布满了血痕的手。
水杏回了神,急忙忙地站起来,满带着歉意地把他往屋里让,还要洗手倒水。
天杰连忙摇手,让她别忙了。
他站着,只说了一句,“这些粮,够吃两个月。两个月后,我还过来”就看着她,又说不出话来了。
到了这会儿,水杏却也不能够再感觉不出来这青年对于自己那不同寻常的关照代表着什么了。
她在他的视线中低了头,也红了脸。
小满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天杰面前,就跪了下来,嘴里说着,“谢谢”一边磕了一个头。
水杏一怔,却也和他一起跪了下来。
天杰又是尴尬,又是不知所措,无法把他们劝起来,只能生生受了两个大礼,最后有些无奈地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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