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教授跟小网红说：“你现在很大的一个毛病是，你是不是内心只能接受你认可的观点。拿到不认可的观点你话都不会说了。”

小网红有点颓地低下头，说：“是，我一开始甚至说不出口，我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实在是没办法说给别人听。”

“也不是打得有多差，你底子挺好的，说什么都能让人听进去，让人信服。但是你说你自己不信的东西的时候，你很死板，感染力降低百分之五十。”

“好的老师。”小网红装模作样地乖巧着。

刚赢完一场，季教授很悠闲，穿着薄薄的宽松的针织衫双手搭在围栏上，问：“前阵子微博上那个你们传cp的，摄影师，是你男朋友吗？”

小网红说：“我觉得算是过，他应该觉得不是。”

季教授问：“你没搞定他吗？”

小网红说：“是啊，我没本事。”

季教授说：“不错。”

小网红突然说：“季教授，我挺喜欢你的。”

对面的男子微不可见地震了一下。

小网红接着说：“我很烦别人跟风的不经思考的附和，尤其是玩笑开在我身上。”

小网红说：“比如：‘哇，美女啊。’、‘还有你追不到的人啊。’、或者动不动就起哄:‘还不赶快给你女朋友买个包’、‘你都有猫了，还要什么男人’、‘姐妹，钱啊！有钱人的快乐你根本想不到’。

“我还没找到合适的词形容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怎么说呢，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很讨厌网上的一些莫名其妙传播开来的流行词。

“以及，别人都会说‘美女还会失恋啊’、‘那个男的没长眼睛吧’。

“可是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看到你如何，认为你应该如何，自己为跟你很熟的样子，自以为这么说你会高兴，自以为这样很时尚，很幽默，能拉近跟你的关系。但我挺讨厌的。”

男子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表达得太啰嗦了，你想说，你讨厌浮躁的跟风、没有思考的表达、盲目的附庸。”

小网红说:“对，是这个意思。但是你不是这样的人。”

季教授没接话，在沉静的夜里两人突然安静了一下，男子说：“我也喜欢你。你成熟又故意泄露一丝纯真，着很聪明，但是你又很纯粹，你刚才的发言挺天真幼稚的，如果按照这个标准与人相处，你会没朋友。”

“但是我支持你的观点。”男子接着说。

“除了这些以外。”

男子把放在栏杆上的手拿下来，扣在小网红后脑勺上。身体倾下来，两片唇落到了小网红嘴角。

手掌大、有些凉，包住了她大半个脑袋。在她蓬松的发丝上揉了揉。

“这种喜欢，我也是喜欢你的。”

第二天录节目。

小网红上场了。对方全队的风格都是幽默搞笑。

这样的选手在一场比赛里，一个队伍有一两个足矣，但全是这样的，观点实在是不容易稳住。好在对方其中一个辩手发现这个下去场子会垮掉，开始扭转自己的风格，试图震场。但稿子都是准备好的，已经不好改了。

对方先拉长节奏，控制语速，试图制造搞笑氛围：

“你以为有钱人很快乐吗——————不，有钱人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

但段子太老，而且这就是小网红最讨厌的不思考直接用梗。

小网红轻声细语地回：“哲学家的快乐你也想象不到。但快乐是个程度，是主观判断的评价，我方视为对方辩友提出了无效论点。”

对方辩手开始换风格：“没钱，意味着没法抵御生活的风险。无法应对家人生病、孩子上学等一系列生活问题，我们固然知道有思想的哲学家受人敬仰，但好比李安，在成为大导演之前许多年都在家待业，全靠妻子供养，遇到了生活的挑战，哲学家的思想和猪的钱，当然是猪的钱更有用。”

小网红回：“我们所说的有钱、没钱，准确地将应该是钱多、钱少，我们说一个人没钱，意思并不是他躺在街上要饿死了，通常都是说，他过得不宽裕，不体面，不能挥霍。在或多或少能维持生计的基础上，都有能抵御生活的风险。李安在家的几年里不是不赚钱，而是赚的少。况且一个有想法有能力的人，后续赚点钱并不难，李安导演的例子刚好印证了这一点。但是好吃等死的猪可能在死之前就把钱花光了。”

其实她偷换了概念，但是对方没发现。

对方继续：“许多人总觉得选择钱很世俗，很功利。但除去钱本身外，我们可以用钱做更多我们想做的事情，解放了得到钱这一步的劳动以后，我们有更多的自由去追求其他的哲学家精神追求。”

小网红反击：“我方不认为追求钱是世俗功利的，只是在这二者里选择，我方不愿意牺牲哲学家思考的能力来换钱。你可以为得到钱付出到什么程度，取决于你现在的生活惨到什么地步。如果你现在是一个欠债百万，身无长物，甚至一无是处的亡命之徒，那你可能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干；但我们讨论的是有思想的哲学家，在这个条件下，哲学家没有必要做这样的牺牲。”

小网红结辩，说：“生活方式是自己的选择，我们当然可以选择做一只有钱的猪，但有一群人，愿意选择更有趣，更艰难的路。我们现在享受到的一切科技进步和艺术魅力，都是因为有人选择做前面的哲学家。从小处讲，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