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的一声闷响过后,张阳感到了脖颈周围的力道逐渐消失了,光头目光呆滞地缓慢向右侧倒了过去,迟缓的动作犹如一部卡通影片的特写慢镜头,肥胖的身体“扑通”一声倒伏在了张阳的身侧,光头的头上不再光秃,除了脑后依旧清晰的非洲版图,一块不锈钢饭板镶嵌在他的左侧颅骨,深入寸许,在充分抒发了被压迫者愤怒情绪的同时,再次证明了人在危急时刻的力量是不可想象的这一真理。
周围的看客们彻底震惊了,他们原本激荡的情绪和刺激的观感瞬间如同倒地光头流淌出来的血液般黏滞并凝固,意外的事件最后变成了事件的意外,这个结局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空间和智商范畴,在多次目睹了光头肆伤虐杀挑战者的精彩表演之后,他们已经习惯了光头在胜出之际爆发的炫耀性呐喊和警告性的肢体语言表达,目前的局面着实让他们呆若木鸡和噤若寒蝉,只要思维不是真的停滞了的囚犯都能够明确意识到:一个全新的囚所内部格局开始形成了。
(二)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当一件事情如同预料到的那样发生时,更多产生的情感要素不是对于结局的接纳性认可,而是一种淡淡的忧伤。
前妻对我的情感出轨表现出了不以为意式的豁达,这让我感到相当的困惑和不自然,就像一个因为淘气而打碎花瓶的孩子,没有受到母亲的责骂反倒会感到失望般的委屈,甚至是一场痛快的哭泣。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在卧室的床头灯下展开信笺,我对文字本身的怀旧渴望远不及对未来渐次清晰的前景感到憧憬。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对卓云的情感到底是应该归入感情范畴还是归入爱情,我也不知道我对她的一切感觉是来自于信仰般的直觉还是理性分析的结果,抑或二者兼而有之?
教父哲学的权威奥古斯丁说过,如果你不理解,信仰会使你理解。信仰在先,理解在后,所以你不要以为理解便于信仰,而是信仰便于理解。尽管后来爱留根纳在《自然区分论》里试图否定奥古斯丁的说法,但是前者的论断已经深深植根于我的内心,我隐约感到我对卓云的情感是源于本能而非物质化的理性判断。
所谓的来信其实就是一张装在信封里的纸条,文字简洁明快但内容云遮雾绕,我实在是不明白凭借这几行钢笔字,前妻是如何能够得以判断出卓云和我有着不为人知的情感故事,女人的直觉真的就那么准确吗?
“云飞:只要存在心灵之间的维系,相隔万里也无非近在咫尺。原来认定的风暴大概只是暴风的外围影响,平静过后的蒙古草原即将迎来更大的飓风肆虐。
我想在恶劣天气到来之前能够在你当时取得钥匙的地点收到你送回来的suv,我猜想作出这个决定大概不会耗费你一百年的时间吧,所以不见不散哦!zy”
卓云名字的这个“zy”简写也太刺眼了,前妻早已听说过卓云的名字,这是一个不能回避的词汇,而她竟然在字条上此地无银地鬼画符一个简写,什么意思吗?唯恐天下不乱?
夜深了,前妻在女儿的房间里休息,客厅的水晶吊灯依然透射出璀璨的银白色光芒。
我知道现在不是和她深入交流的最佳时机,我先要理清混乱的思绪,我必须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面对一个什么样的局面,自己的选择会对个人和家庭产生何种影响,在我没有作出最后的抉择之前,一切都有转机,而一旦选择了方向,必然要破坏现有的格局,而我心里很清楚,破镜不能重圆,其他事情也一样,此刻的慎重就是对多方负责的一个举动。
现在的我是一位大学老师,虽然已经不再教授历史而专门讲述比较文学方向,不过毕竟文史不分家,自己所从事的工作还是和学生、书籍、教育和文化打交道,尤其在业余时间里还是可以不受干扰地继续从事鲜卑历史研究,当然这是一个业余爱好,与工作也没有什么矛盾。由于有着相对可以养家糊口的工资收入,我可以安心地做一点儿自己愿意做的事情,而妻子也可以和我朝夕相处,我读书,她看杂志,互不干扰,孩子的日常辅导也不成问题。我们目前所经历的生活就是稳定而平淡的正常人的生活,事业、家庭与后代的良性互动,没有严重的冲突或抵触,是个大家都很羡慕的小康生活的范例。
而我假如选择了再次北上蒙东地区的话,眼前的一切立刻就会成为泡影:与妻子彻底分开是必然的了,她不可能无限期地等待并纵容我那没有意义的瞎折腾;大学早就基本杜绝了停薪留职,因为有太多的高学历人才正在觊觎高校教师的职位和饭碗,一旦辞职,以后就不可能再次回到校园中了,三尺讲台与自己的诀别可不是一件能够轻易作出的选择;女儿的教育是个大事,现在学校越来越依赖和家庭组建互补型的教育模式,家长在子女教育问题中的地位日益凸显,也从侧面说明了家庭教育的重要性,我若离去,教育女儿的重担就会完全落在前妻的肩上,而她在企业里的工作已经足够辛苦了,推卸家庭责任的做法是我一向鄙夷和反对的,可是眼下面对的选项里就有这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