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桢倒没有多在意,无论好坏,既然季恒给他了他就好生收着,有朝一日季恒要是要回去,他就原封不动的还给他,谢桢自一开始就没有对以后产生多大的期望,他顺着季恒的心意推舟入水,至于这舟能行多远,全看季恒的抉择。
谢桢披上薄衫慢悠悠的下塌,季恒刚好从外面回来,英挺俊秀的少年人兴高采烈的拎着手里的食盒,束高的马尾在肩后一晃一晃的甩着,他迈过门槛窜进屋内,神神秘秘的把食盒盖子一掀,献宝似的掏出来一碟黄澄澄的蛋饺。
这是他自己亲手做的,他在谢桢身上遂了愿,拿他打趣的人就越来越多,他正大光明的住进了谢桢的小院里,每日仍旧殷殷勤勤的给谢桢送三餐,每次去后厨拿饭的时候总有人跟他笑闹,非要缠着看看他给自家先生开了什么小灶。
刚好是得闲的时候,近几个月激流坞估摸着都不会有什么大事,季恒也就索x_i,ng一挽袖子开始认认真真的跟后厨的大师傅请教做饭的手艺,他本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命,在养父家里的时候什么都不用管,进了军营也最多就是在地上刨个坑埋个番薯烤。
学厨这种东西总是看着简单上手难,季恒在后厨猫了半个月,祸害的面粉j-i蛋不计其数,气得一向偏袒他的大师傅都想拿炒勺打他。
季恒到最后只学成了一个蛋饺,汤勺直接放到火上烧热,用肥r_ou_抹一遍勺内上油,再把搅好的蛋液倒进去煎成蛋皮,谢桢不太喜欢纯r_ou_的馅,他就加了青菜和马蹄进去,调味的姜末用刀背碾至成茸,季恒练手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守着小灶台一练就是一下午。
大抵是口感和滋味都过关,尹纵之流的老饕们总爱逗他,动不动就惹得他手抖把蛋皮挑破,季恒执拗认真,给谢桢的蛋饺全都是没有半点瑕疵的,挑破的蛋皮自然而然的归了边上围观的同袍,季恒也是心实,被影响着做坏了四五十个才反应过来这群人是故意的。
谢桢那日理清了物资详录还没见季恒回来,他一时好奇去找,刚好看见季恒气急败坏的提着枪在那c-h-a战旗,凡是吃了他蛋饺的人都被他三下五除二的拿着枪杆抽屁股,众人本就都让着他年岁小,再加上确实吃了人家小孩一心给家里先生准备的东西,几番缘由叠加到一块,最终导致凡是被季恒拎着领子去c-h-a旗的人,几乎都没好意思还手。
恰是无事得闲的一日,季恒昨夜和谢桢约好今日要去孤山集玩,一顿早饭比往日还要丰盛,谢桢吃了四个蛋饺喝了半碗粥,季恒硬是舀起粥里剩下的虾仁往他嘴里喂,谢桢推搡不得,只能无可奈何的张口接了。
这要是叶云景在大该就会拍手称快,谢桢一向是个懒x_i,ng子,没有琐事需要劳心劳力的时候他总会趴在床上睡个天昏地暗,别说早饭,就是午饭也能省则省。
偏生他又是个身子骨不太好的人,每每c,ao劳之后都要缓个十天半个月,叶云景当年怕他不吃饭饿坏肠胃,每天一大早就去买各色各样的早点,扬州城里最好的一家酒楼是不予客人外带餐食的,他硬是薅着那主厨的领子拿剑将人逼到自己的宅子里。
老实巴交的手艺人一边哆嗦一边做出一桌丰盛菜肴,南边的饭食本就j-i,ng致,主厨的手艺更是出类拔萃,饶是他自己都被满桌菜样折服的给那厨子赔了罪又包了个百两银子的红包,谢桢却昏昏沉沉的搂着枕头来看了一眼,然后理也不理的倒头就睡。
一顿早饭,谢桢破天荒的被季恒看着喝干净了一碗粥,他们早早出了门,走水路去孤山集最快,季恒提前跟人打过招呼,要到了一艘空闲的小船。
季恒执桨将船从岸边荡开,他卖力的撑着船桨往前划,船破开宁静的江面往行着,江面上有流溢开来的碎金光晕,季恒倏地回头一瞥,谢桢着一身墨色衣袍立在船尾看向远处若隐若现的白帝城,江上的风吹动他披散乌亮的长发,窄腰宽袖的秦风衫勾勒出他毫无瑕疵的身形线条。
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谢桢也转头看向了他,目光相接的那一瞬间,季恒整个人都陷进了谢桢的眼里,谪仙一般的万花先生冲着他勾唇一笑,眼里浅浅的流光足以让他万死不辞。
孤山集里人来人往,季恒一身暗红夹黑的布衫,头发规规矩矩的束着马尾,纯银的发箍简洁利落,没背长枪未着甲衣,他牵着谢桢的袖子从街头窜到街尾,瞧什么都觉得好奇好玩,眉清目秀的清俊小公子,脸上还挂着些傻呵呵的稚气,谢桢给他买了一袋果干,季恒边逛边吃,唇角沾满粉都不自知,还要谢桢拿袖子给他蹭去。
没人会相信这样的少年是天策府出来的小将军,谢桢自己都不信,季恒身上仿佛有着世间一切的美好,他乐观外向活泼好动,心里真挚且善良,任何污秽都没有沾染过他,不知何为仇恨何为恩怨,不懂人心险恶,不知世态炎凉。
季恒学会了天策府里最积极向上的东西,他坚韧坦诚,知道男子汉大丈夫该背负责任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却没有经历过同袍战死的生离死别,他的世界仍是光明一片的,他不曾沾染半点血污和肮脏。
谢桢突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季恒变戏法似的从路边摊子上买了把纸伞给他撑着,季恒一手打着伞,一手捧着最后一点果干,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