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王子也发现了慕容岩的目光,此时不避不让的看了过来,且对他微微一笑。
所有人的等待与蓄势待发里,竟是纪南第一个出声开口:“王子殿下,我现在可以将我兄长带走吗?”
“当然可以,纪将军为国捐躯,理应得到善终。”王子语气很自然的接着说道:“所以我希望纪小将军能将里耶大将军的遗体归还我们,好让我们安葬他。”
“好。”纪南简短答应。
她很平静,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个少年将军,铁血硬气,无所畏惧。可只有慕容岩才知道,她此刻的心已是如何的支离破碎,万劫难复。
西里王子很优雅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棺木旁的侍卫们立即整齐的退后了去,然后牵来了一辆华丽牢固的马车。
纪南缓步上前,一手按在那棺木之上,久久未曾推开或者放下,她只那样低着头站着,神色木然。
夜这时恰正深,客栈敞开着的大门外,天空如同泼墨一般的黑,所有的星光都被乌云遮盖,仿佛将永生都不再出现了。
西里王子又与慕容岩寒暄了几句,态度亲切而友好。但不知怎的,一向待人温和有礼的二皇子殿下竟对他极冷淡,几句过后车马准备好,他便立刻与纪南骑上马,载着棺木离开了。
西里寒凉的夜里,大夜尊贵的两位年轻人带着一口棺木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渐渐终于消失不闻,客栈一楼的厢房门“吱呀”一声,一个穿着华服的西里少女从里面走了出来。
灯光之下,她站在西里王子身旁,左眼下的泪痣小小一颗,衬的她愈加肤如凝脂,美若天仙。
“哥哥。”她仰着脸对西里王子笑。
王子没有动,目光依旧深深投在夜色中,望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
“倾城,你不喜欢西里的男儿,那么夜国的呢?”他忽然问道。
名叫倾城的美丽少女略一思索,明白了,甜而含蓄的笑了起来:“可是他一见面时就喂了我毒药呢!”
“怎么,你怕他?”西里王子终于转过脸来看了一母同胞的妹妹一眼,似乎有些讶异。
“怎么会?”倾城公主拍了拍手,笑的开怀,“哥哥忘了?我是最爱毒药的呀!”
从雍京回到上京,来时带着万千兵马走了半个多月,回去时拖着两口棺木,只用了五天六夜。 这之间慕容岩非但没有提醒纪南稍事休息,反而比她更沉默寡言的一路快马加鞭。
他深知有些伤可以温柔慰藉,另一些却永不会痊愈。
无以慰藉,他愿陪她一同痛与沉沦。
他们抵达上京城门的时候,有许多熟悉的面孔已等候在那里:最前方是鲜衣怒马的小六皇子,正在马上左顾右盼张望不已。然后,纪霆纪大将军首当其冲,镇南王妃在他右侧,翘首企盼,而他左侧则是艳阳公主,瘦了许多,神色憔悴不已。
姚远与水蔻蔻也在人群里,还有皇帝派来的许多宫里人。
载有棺木的车刚驶进城门,未及人前,艳阳公主已昏了过去,人群一阵乱,皇帝的贴身太监立即跳出来,尖着嗓子宣旨:“奉皇帝陛下口 !二皇子殿下与纪小将军即刻入宫面圣!任何人不得耽误!”
艳阳公主身后的老宫奴们本作势要冲上前来,这时听了圣旨俱都驻足,团团围着他们晕厥的主子,眼睁睁的看着两位皇子簇拥着纪南往宫里去了~
镇南王妃追了上来,叫了一声“纪南”,纪南在众人慌乱的催促里转头,恋恋的看着久别的母亲,纪霆从驱马赶上来,在王妃身后对纪南微点了点头,纪南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宝和殿内,皇帝正支着额浅睡。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门外,贴身太监轻手轻脚的进来,装着胆子轻声禀报:“皇上,二皇子殿下与纪小将军到了。”
皇帝片刻之后才睁开了眼,眼神平静无澜,“都叫进来吧。”
众人鱼贯而入,慕容岩与慕容宋双双并肩走在最前面,率先跪了下去.
“都起来吧,”皇帝笑了起来,对慕容岩招了招手, “岩儿,来我身边。”
慕容岩叩了下去,“孩儿不敢。”
“我们的二皇子敢领五百散兵狙击西里九万大军,却不敢与父皇同坐了?”皇帝竟然开起了玩笑来。
自从纪南不顾威胁,痛击西里起,纪府与皇宫就被笼罩在艳阳公主的怒气之下。长公主一怒,山河变色,宫里因为她每日的肆意折腾,已经不闻笑声很久了,如今皇帝这格外的好脸色,简直让宫人们如获新生一般。
殿中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阿宋首先讨赏,“父皇,这回立了这么大功,您要赏什么才合适呢?”
皇帝好气又好笑,“你也立功了?”
“我不远万里押送粮草去了呀!没有功劳总也有苦劳吧?如今西里主动求和称臣,边疆太平,功劳大都是二哥与纪南的不假,可他们的赏赐太大,父皇恐怕一时也定不下来,不如先赏些小的,比如我!”
阿宋极尽卖乖之能事,众人都微笑起来。
“也对,”皇帝竟颇有兴致的点了点头,“那你想要什么呢?”
阿宋看了眼慕容岩,“我想邀纪南去我的朝阳殿住一阵子!”
“哦?”皇帝颇感意外一般,“为何?”
“在西里前线时,孩儿亲眼所见纪小将军如何的用兵如神,现在战事已了,孩儿想请‘他’指点一二。况且朝阳殿里引了圣山的温泉水,对纪小将军疗伤大有益处!“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