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陪坐在了许晴床前,握着她的手,看着她那原本俏丽现在却苍白扭曲的脸,大张而发紫的嘴唇,伸得很长因而口涎直流的舌头,微闭因而显得无神的眼睛,喃喃地自说自话:“晴儿,我们终于回家来了!回家多好啊,省了住院费,看护费,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费用。我知道你是节约人,你一定不会反对我把你接回来的……”
我想我当时只是想告诉她,我是被逼无奈才把她接回来的。
“晴儿,我很对不起你呀!”我继续说,“我没能保住你存在银行里的那二十万!救你的命要紧呀,我总不能为了我们还没有怀上的孩子的前途就不救你的命了吧?我宁可不要孩子,也要保住你的命呀!保住了你的命,才能保住我的命呀!没有了你,你说,我活着还有个什么劲?呜呜……”
我想我当时哭一定是真诚的,因为我没有理由在一个植物人面前演戏。
“晴儿啊,我想好了,就是再苦再累,我也要让你苏醒过来。虽然我用光了你的钱,还在你父母那里挪用了五六万,又向亲戚朋友借了八九万,但我并没有把我们的杂货店顶出去。我实在不忍心顶出去啊!我知道,那里有你多年的心血,如果顶出去了,你会伤心的。你的舅舅实在是好人啊,就在我走投无路准备顶杂货店的时候,是他毅然拿出五万块,拍着胸脯说,就是让他家砸锅卖铁,也不能把杂货店顶出去!其实,我们的杂货店收入就是我们的全部收入,那是我们衣食住行生老病死的全部经济来源呢,我怎么舍得顶呢?我以后还要靠它还债,靠它给你治病,靠它重新致富呢。许朵妹妹也告诫我不准顶,否则,她马上就要和我翻脸。你看,大家都帮忙为你挽留呢。我和爸爸妈妈商量好了,我把他们接过来住,一方面照顾你,另一方面帮忙照顾杂货店,这样可以一举两得。你知道,我父母过世得早,早就把你的父母当自己的亲生父母了。你不会担心我亏待他们吧?我想,只要我们的杂货店仍然能够好好地经营,一两年内,我一定能还清欠债的。等你醒来,我们就一起经营我们的铺子,再存他个三两年,我们就可以生儿育女了。现在,我就一个要求,你要给我醒来,为我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现在回想当时的情景,我不能不为我出色的演讲才能所折服。我竟然能够大段大段地和晴儿说那么多话,而那些话,在以前,都是我心中的j-i毛蒜皮,提都懒得提。
“不过,晴儿啊,我真是对不起你哟,你看哈,除了我们卧室里还剩了些东西,其他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给留下了。我原本要将床都卖了的,觉得睡地下宽敞,是妈妈不准才没有卖。客厅里的东西吗,呵呵,就全变成钱了,你知道吗,五万多块钱买来的家具,竟然卖了一万多块呢!等你醒了,我们就可以在宽敞的客厅里跳舞了,那时,就不会有什么东西绊手绊脚的了,想想我们两人,身子贴着身子,脸贴着脸,自由自在地在客厅里旋转,不用担心旋转时被什么东西绊住,那是多么美妙的事呀,呜呜……”
一阵痛苦的呜咽,我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冲出了卧室,到客厅靠窗户站着,强抑着心中的伤痛。
现在,我心中似乎仍然保留着那种伤痛感觉,随时都可以提取出来,并用忧伤的笔调,叙述自己的故事。
客厅里原有的一切全不见了,窗帘、沙发、电视柜、电视机、饮水机……剩下的只有四面墙壁,空空的客厅,阳光从窗外s,he进来,像金色的瀑布一样挂落,汇聚在地板上,那光反s,he到东面的墙壁上,墙上便似乎有金色的月光流泻,显得特别的美。可是,平常本来极容易被一些生活细节感动的我,那天却再也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和美丽,泪眼朦胧中,我只觉得命运对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太不公平了,我当时只想狂叫出声,只想把心中的痛苦和无奈喊出来,让老天听听,让人们听听。可是,我当时连这个简单的事情都没法做,因为我无法喊,巨大的悲哀像千钧巨石压在我的胸口,压得我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我当时似乎想到了要出去走走,去楼下的花园里散散步,可是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许晴,这个念头立即便打消了。我其实多么希望她能陪我一起去走走或者说我陪她去走走啊,陪她一起去看那些盛开着的鲜艳,去嗅那些绽放着的清香,去仰望天空流浪着的明净,去抚摩树梢飘零着的枯黄……
可是,晴儿已经不可能再陪我散步了。
没有晴儿的陪伴,我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没有了皈依。那一刻,我已经深深地认识到,男人要拥有一个女人,原来不仅仅是要拥有她的身体,更重要的是要拥有她身体以外的诸如灵魂和情感的东西!当一个女人只剩下身体静静地躺在你的身边的时候,就算她是天仙,你也一样会莫名地孤独。
我在客厅发了一通感慨,默默地掉了一阵眼泪,想到了晴儿,便又回到卧室去。
我走近床去,俯下身子,将嘴唇在她的苍白的额头上轻吻,一边吻一边喃喃地道:“晴儿,你知道你熟睡的样子有多美吗?你还睡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一会儿就好的。我会很快就回来陪你的。你看,回了家多好啊,我可以自己亲自动手给你做你最喜欢的东西。不过,你现在还不是吃那些可口的饭菜的时候,你现在还只能吃我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