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晚了。”陌飞云摇摇头,脸色也是有些惨白的。
奉天说不出话来。他舍不得就这样结束,他才刚刚想明白,这个世界上,他最想要拥有的是什么。
而他的一切摆在他的面前,只要在加一把力,便能拥有的幸福,却在他努力倾身向前的时候,发现越来越远,求之而不得。
“不!我什么都没有!可是我起码还有这一条命,还有这一辈子的时间!怎么会晚?”奉天自己也不知自己此刻的样子,像极了无措的孩子,天真无辜得叫人心底发疼。
陌飞云为他这句话愣了半晌,他是打算拿一辈子来耗,拿他的命来打磨这份感情,可是他陌飞云,是不是也耗得起这样的一辈子?
“你或许只是接受不了失忆和恢复记忆之间的落差,没关系,我会给你时间!我不会再逼你,也不会再让你接受我。”奉天紧接着道。
说着,人已经站在了龙床外。他一身雪白的丝绸睡衣衣襟微微散落,显得整个人越发瘦削,衣服宽松穿着在身,显得空荡荡的。
不一会儿,奉天换了宫侍进来,将折子拿回了御书房,又将所有的宫灯全都灭了。
陌飞云看着他,奉天也只是转过目光。
奉天在御书房里呆了一夜,一本折子也没有看进去,只疲惫的看着灯光发呆。
不一会儿,小太监换走了残烛。
这些天来,奉天觉得自己一直在南辕北辙,看得到的陌飞云,却越走越远,越来越不知该往哪里走。
他忍不住又想起了当年慕容天泽离开的时候,殷园哭得那么伤心,他也不是不难过,可是他没有哭。为什么要哭?慕容天泽要走,便走了吧,起码他还有方大哥和皇兄能陪在身边,也并不算太糟糕。
可是人一旦将感情寄托在别人身上,就必定要能够担得起风险。奉天那时候还小,只知道身边一个人也没有的时候,他学会了独自一个人,承担自己的人生。
可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意外。而这些意外,恰恰让他看清了自己。
为什么人一定要经历过失去才想要拥有?犯过一次的错误,再犯一次,似乎确实是傻了点。可是他现在站在悬崖上,孤注一掷,或许成功或许失败。
奉天忍不住笑了笑,“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我输不起的?”
小太监在一旁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皇上,您是不是有心事?”
奉天抬起头,“你看出我有心事?”
小太监笑了笑,皇上这个样子,任谁看了都知道的吧?他淮西何等聪明伶俐,自然不会看不出来。
“皇上,您喜欢陌公子?”淮西大着胆子问。
奉天顿了顿,没做声。
“奴才不敢过问主子的事,可是这几天也看出了些端倪。”
淮西年纪小,人也单纯些,奉天把人放在身边伺候自己,也稍稍觉得安心些。此时也正是迷惘,听他这么说,倒是想听一听这旁观者的说法。
“倒是说来朕听听。”
淮西点头,“陌公子来宫里这些日子,过去伺候的宫女们都说,陌公子是个好人,行为端方正直,也很是细心。只是这样的人,不易动情,但若是喜欢上谁,必定也是对那人极好的。”
奉天点点头。
“可是皇上要知道,陌公子乃是英俊挺拔的男儿身,当初带兵打仗,也是英雄中的英雄。这样的男子,只怕是接受不了现在的这重身份的。”
奉天抬头,这话显然正中下怀。他自然也是知道的,甚至还明白,或许陌飞云是喜欢女子的,那一年多将近两年的时间里,他扮演的是女子的身份伺候他床榻,想来,自然是难以接受的。
可是……奉天皱眉不语,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淮西叹息一声,“皇上,这些事慢慢想,总能想通。只要您是真心待他,不怕他感觉不到。您这样不眠不休,身子又不比从前,哪里还能冷静下来?不如好好休息,船到桥头自然直,感情的事,最怕急于一时。”
“感情的事,最怕急于一时……这么简单的事,朕怎么就想不通透?”奉天自嘲的笑了笑,心里倒是豁然不少。倒是多亏了这个小家伙。
“说得头头是道,可是有心上人?”奉天随口道。
淮西脸一红,连忙道:“淮西这样的身子,这辈子还有什么资格……”
“这世上没有人没有资格,你命不好,可不代表心死了,对不对。”奉天起身,“既然这样,且先休息吧。今晚是不能回去了,就在御书房将就一晚吧。”
淮西连连点头,准备寝具。
南辕北辙
昨夜奉天说到做到,后半夜也都没有回寝宫。陌飞云也是心绪烦乱,一宿未眠。
第二日便传了太监让人将他的东西都搬到原来住的地方。上午闲下来,无事可做,也就坐在池边喂鱼。
这池里的锦鲤都是喂惯了的,都围过来争抢鱼食,碧波中泛起一抹抹金红,倒是极美妙。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陌飞云抬头去看,正见庭外一个宫装女子带着一红衣女子过来,不正是玲珑。
陌飞云放下手里的鱼食,起身看着她。多年未见,玲珑已为人母,与当年的娇俏模样却是差的太远,显得更有风韵,更加知x_i,ng。
玲珑也是远远看到了他,加快了步伐,眼看着就要落泪。
“陌大哥!”玲珑走到近前,已是泣不成声。
“莫哭。”陌飞云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