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父等她进了衣帽间后,冰冷的表情慢慢出现了一丝裂缝,痛苦地抹了一把脸,在茶几前弯下腰,多年夫妻,手机密码还是知道的。
肖父解锁了妻子的手机,一行行认真仔细地看过去,一个字都不错漏。
最后用自己的手机拍摄了下来。
妻子还能和肖瑾聊上几句,自己这个父亲半句话也说不上,一是中国家庭的父亲在父权体系下多半内敛不善表达,二是当年之事若真要分个错多错少,自己的错误是最大的,他没有那个脸去面对肖瑾。
以前他老是想着肖瑾按照他规划的人生道路走,他是走过弯路的,能提供最好的人生经验给她,为什么肖瑾就是不肯听?不肯从商就罢了,还惊世骇俗地要搞同性恋。肖父不能理解,好好的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他必须把她给“纠正”过来,不能让她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可真当肖瑾为了她所坚持的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时,他才知道自己非但错了,而且错得离谱。他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逼她了,只要她过得平安、健康、开心,别无所求,然而为时已晚。
肖瑾回国没找到木枕溪,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吃不睡,除了哭就是酗酒。形销骨立,面白如纸,肖父肖母被吓了半死,尤其是肖母,肖瑾哭她也跟着哭,成天以泪洗面。她和肖父也开始频繁爆发争吵,好好的一个三口家庭支离破碎。
这么过去了一段时间,肖瑾慢慢振作了起来,在家休养身体,第二年顺利入学,学的她喜欢的专业。
肖父肖母送她去学校报到,肖瑾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
那是出国以后,父母见到的她的第一个笑容。
有的事情是会慢慢过去的,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肖父肖母这么想着,对未来抱着积极乐观的态度,他们亏欠肖瑾的,以后会慢慢补偿。不会再干涉她的兴趣,也不会再干涉她想交什么性别的伴侣。
可是那件事竟一直没有过去。
肖家的公司在国内,肖父肖母自然也在国内发展,偶尔会去国外看看女儿。肖瑾过得很好,面色红润,学习好,和身边的朋友都相处得特别好,没人不喜欢她,她在人群里,永远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唯独有一点,她没再交往过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肖母和她聊过,肖瑾停下搅拌咖啡的白瓷小勺,偏开脸去,看向窗外,声色淡淡:“没兴趣。”
肖母没多想,以为肖瑾是宁缺毋滥,毕竟她很优秀,自然要找一个同样优秀的。在肖母心里,这世界上也没几个能配得上她女儿的。
直到某一年,那是肖瑾出国的第六年,肖母无意间在她国外住所的房间抽屉里发现了一本相册,相册里都是木枕溪的照片,不仅有从前的,还有现在的。
她心神巨震,两手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以至于肖瑾从外面进来都没发现。紧接着肖瑾看到了母亲手里的相册,勃然大怒,劈手夺了过来:“你在干什么?!”
肖瑾除了在被软禁那段时间动过怒、发过狂外,之后哪怕是酗酒痛哭,都很平静,把自己强行封锁在自己的世界里。可那次不一样,她好像j-i,ng心伪装的面具被一夕揭开,里面藏着一个完全陌生的灵魂。
冰冷、警惕、防备、暴怒、怨恨。
肖母那天才知道,肖瑾对他们的恨到底有多深。
“如果不是你们……”她抱着相册眼泪滂沱,泣不成声。
有些事情是过不去的。
肖母仰脸,手指在s-hi润眼角轻轻地抹了一下,对着镜子提了提裙摆,前后转了一圈确认,仰起修长如天鹅颈的脖子,妆容j-i,ng致地从衣帽间出来。
肖父早就将妻子的手机恢复原样,放到她打开的手袋里,绅士却疏离地伸出一条胳膊让肖母挽住,佣人开了门,两人相携而出。
两人坐上加长宾利的后座,肖母抬指挽了下耳旁鬓发,没直视丈夫,眼睛看着前方说:“我今天和肖瑾联系过了。”
肖父早就知道了,还是温柔地问:“她说什么了?”
肖母心里苦笑了一下,也只有在提到肖瑾的时候,她的丈夫才能暴露出深埋在心底的柔情。
肖母说:“今天冬至,我提醒她吃饺子。”
肖父问:“她吃了吗?”
肖母说:“吃了,还说吃了八个。就是……”肖母眨了两下s-hi润的眼睛,“她还是一个人。”
肖父叹了口气。
肖母转过脸来,神情里带着不确定的喜意,说:“但她今天和我多说了好几句话,是不是代表那件事快过去了?”
肖父盯了她几秒,分明是不赞同,意有所指地说:“你忘了五年前……她有一次都主动和我们打电话了吗?那时候你也说快过去了,结果呢?”
肖母唇角弧度重又变得苦涩,良久,别过脸说:“……算了。”
肖父迟疑着看她,手指抬起,摸到肖母的下颔上,眷恋地摩挲了两下,将她的脸转了过来,凝视着她的眼睛,柔情万千地唤道:“晓筠。”
肖母——卢晓筠一愣,记忆里丈夫已经很久没用这样的语气叫过她了。
“不管她能不能放下,”肖父注视着她,慢慢地道,“我们能不能彼此放过,已经过去十年了,你要怪我到什么时候?又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肖母语结:“我……”
肖父抬手拥住了她,轻拍她的背,阻止了她即将出口的一系列话语。
肖父道:“我想过了,肖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