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流临走时,抱怨道:“为什么宽江一冻上,这南北就禁止往来了?就算不能行船,人也可以在结冰的冰面上走,不是吗?”
池罔没有任何表情道:“那你去试试吧,这七百多年抱着你这想法的人也不少,你看有哪个活着走到对岸的?”
房流不能理解,“不一样啊,七八百年前罗鄂国还在那时候,即使是冬天,在东边也可以乘船渡江。怎么发生过一次地震后,就有了完全不准行船的规矩?”
房流问的问题,在场唯一能答上的人却保持了沉默。池罔看着房流磨蹭到了最后一刻,才离开了紫藤村。
这便只剩下阿淼陪在池罔身边,燕娘每个月也会来一次,房流命她每月都要给池罔裁新衣服,这个任务她执行得很好。
入冬,过年,又是一年新春。
这一年入春后,池罔并不准备去畔山祭拜庄衍。因为他在这老院子里,被眼前的事情占据了时间。
池罔也算是善娘子的传人,能在善娘子的学堂里为兰善堂传承医术,这令他心中感到慰藉和满足。
那一天池罔正在上课,却突然感觉大地震动,屋宇震颤。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地震,过后才感到惊慌。只是不知地震中心在何处,又有哪些村镇收到了波及。
一日后,无正门江北的人,从元港城传来消息。
这是一场极为罕见的江中地震,沿江的北岸皆有震感,东边江中的剧震,让开始融化的冰面瞬间破碎,江水淹了附近的村庄。
池罔收到这个消息后,表情变得凝重。而来学医术的大夫们很快就发现,教学内容突然改变了。
池罔讲了整整三天的瘟疫防治,如何通过各种脉象来判断症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阿淼私下交流时,还有一些不敢相信,“不会吧?去年江北刚发了瘟疫,生息还没修养过来,今年总不能再来一次吧?”
池罔却答非所问:“没想到今年会发生地震……天灾又人祸,这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阿淼不懂池罔的意思,只见他提前结束了授课,带领所有的大夫离开了紫藤村。
等他们集体到达元港城,确实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池罔手上。
江北瘟疫,卷土重来。
没人说得出这场瘟疫的起源是什么,有人说是因为被江水淹没的村庄,牲畜尸体腐烂所造成的疫病。
而另一种说法,更是以瘟疫相同的速度在江北扩散——仲朝气数将尽,地震、瘟疫都是老天降罪的预兆。
从元港城的兰善堂开始接受第一例患者,到病人多到整个大堂里都装不下,不过才是短短一个多时辰的功夫。
这次瘟疫来势汹汹,与前年那场瘟疫不一样,如果说前一年的瘟疫让人谈之色变,那这一次的瘟疫,就是地狱来临。
去年的瘟疫,病人从感染到发病,有大概五到十天的时间。而这次瘟疫的潜伏期,被急剧距缩短到一至三个时辰。
许多北边的医者甚至还来不及研制任何方案,就已经被瘟疫传染。
病来如山倒,发病后人会开始咳血,并迅速陷入高烧昏迷、不省人事的阶段,同时伴随内脏衰竭的症状。若得不到医治,一两天的功夫人就没了。
池罔是这个时候带着人来的,他身边的大夫们在兰善堂开始忙碌起来。
等池罔搭上第一个病人的脉的时候,心中便是一跳。
他从没见过如此难治的瘟疫,数种病因缠在一起,让人极难斟酌用药。
若用虎狼药,势必伤及体内脏器,加速毒性所造成的衰竭。若用温补药,都不等见效,这人就没气了。
第一个浮现到池罔脑海中的药方,就被他否定了。这种药下去,必须是年轻力壮的才扛得住,老人孩子和身子虚弱的,怕是一剂药下去人先死了,能救活的十不足一。
几百年间,池罔从没遇到过比这还棘手的情况,他迟迟无法开出药方,这对他来说是极罕见的。
他迟疑了很久,才写下了第一味药。
药是阿淼亲自去煎的。等到药煎好送来,让病人服下半个时辰后,便开始剧烈呕吐。
呕吐后病人开始发汗,气色转好很多,兰善堂中的大夫脸现喜色。
他们都在等药方研制出来,就立刻送到附近所有城镇上去,定能及时遏制江北瘟疫的散播。
可是池罔脸上殊无喜色,那病人再次觉得难受,池罔搭在他脉上,听见他整个身体内五脏六腑和所有气血的流转。
池罔的脸色越来越差,吩咐道;“行针,取我砭针来。”
池罔扎下去的地方是人体要x,ue,按理说都疼痛难忍,而这位病人扎上去,就像没有任何感觉似的。
针扎进的x,ue位流出了黑色的血,这下不用池罔说,所有人也都知道不对了。
池罔又开了药方,可还没等阿淼煎好,这喝过汤药的病人就已经浑身抽搐,皮肤皲裂流血。
这景象吓傻了所有人,池罔顾不得避嫌,直接出手用内力强行压制这病人体内的疫毒。
在墓中修炼三个月,池罔体内的内力艰难的爬回了9,这一次瘟疫太难把握,即使是他这样的武学高手,也依然觉得极难招架。
这疫毒太过凶猛,他现在所能开出的药不是顾此失彼,就是虎狼夺命。他永不可能用内力救所有的人,何况现在,他用内力也只是压制的阶段,他甚至不能把疫毒逼至体表。
这样下去不行。
池罔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