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果微低头继续默默吃饭。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她不想开启轻松的话题，她不想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若无其事意味着无所谓，但是她对李唯还是做不到无所谓。

每个女人都有最美丽的瞬间，一瞬间的怒放，但是世间大约只会有一个人有幸看到那个瞬间。

宁果微坚信，她看见了李唯的那个瞬间。

从此宁果微就不能够对李唯无所谓了。宁愿不见，也不能够无所谓。

第10章

10.

李唯整晚都在说话，她比从前爱讲话了。

宁果微则正相反，她整晚沉默着，不主动找话题，也不热烈响应李唯的怀旧和关心。

饭吃完，李唯端来一碗扁尖鸭汤给宁果微。喝汤是李唯家吃饭程序中的最后一道，是一顿饭的尾声。

宁果微被扁尖的纤维卡了牙，她用舌头舔了半天也没有能够起效果，于是宁果微伸出手指，把牙缝里的纤维给剔了出来，动作熟练，手指灵巧。

宁果微瞥了李唯一眼，俩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宁果微尴尬一笑。这是她整晚难得一见的笑容。

李唯则笑得粲然，她终于看到宁果微流露出从前的习惯。

宁果微将视线移向别处，目光正好落在不远处李唯和她女儿的合照上。

“你觉得我女儿和我像吗？我妈说，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李唯问。

“不像。”宁果微毫不犹豫地否定了，“这个世界没有谁和谁是一模一样。你是独一无二的。”

“你现在还是这样认为吗？”李唯问。“总觉得你已经改变了对我的看法。”

“没有改变。”

“但是你不再关心我的事情。”

宁果微想了想，“那是因为你过得很好，你不需要我的关心。”

“你的意思是，只有我过得不好，你才肯关心我？”李唯这话是有挑衅意味的。

“幸福生活都差不多，我不用问也知道一个大概状况。”宁果微避开了李唯的话锋。

“你生活得怎么样？你也是因为幸福，才什么都不告诉我？”态度温柔也掩盖不住李唯的失望情绪。

宁果微已经无法回避本质问题，“李唯，我做不到像对待别人一样对待你。我守不了那句诺言，因为不知道如何一辈子对你好。”

“就因为我结婚？”

“每个人在结婚时一定需要放弃一点什么。我很早就告诉过你，你结婚，就是放弃了我。这不是你的错，是你的选择。”

“你还是想从我的生活里消失，是吗？就像十多年前一样。”

“没有我，你的生活照样幸福圆满。这就是关键。你要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给你锦上添花？”

“果微，你真让我吃惊。”李唯的眼神不再有柔情。

“facts.”宁果微心很痛，但是她不想流露出来。

宁果微成功地毁掉了这顿晚饭。她硬起心肠拒绝李唯所有的请求，包括最后一个，陪李唯去接晚自习回家的女儿和儿子。

李唯在跟宁果微分手的时候，用玩笑的口气说，“你今晚接受我的邀请，并不是来与我和好的，而是来亮明你的态度，对吗？”

宁果微不置可否。她原本确实想来跟李唯和好，但是她很快意识到，她做不到对李唯的幸福家庭视而不见，做不到宽宏大量。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嫉妒心。嫉妒压倒了其他所有情感。

李唯的家溢满舒适和温馨的气氛，柜子上展示的家庭照片很刺眼。事实上，女儿跟中学时的李唯非常像，但是宁果微不想说实话，她不乐意看到李唯幸福的表情。她用批评一切的神色打击李唯。她做到了。今晚的李唯被深深伤害。

宁果微独自驾车离开的时候，她发现眼前的大路时隐时现，路灯、车辆的尾灯、路边的行人都在轻微晃动。她这才意识到，她眼里充满泪水。

宁果微依然爱李唯，而李唯有完美的家庭，过幸福的生活。

宁果微认识李唯是在高中，她们同班。

所有同学都注意到宁果微，不仅因为她是班上最高个子的女生，是学校排球队的明星球员，而且她还是班上唯一的借读生。

借读生，是个很有年代感的词。当时没有户口的学生，只能做一个借读生。宁果微没有户口，她的户口在北方老家，至于为什么，同学们都不懂。只听说，如果宁果微的户口不能够在高考前转过来，那么宁果微就需要回老家去高考。

同学们不关心这个，大家关注的是球场上风头十足的宁果微。

排球是这所中学的传统运动，他们的校队是全市的明星球队。选拔球员是体育老师最重要的事情。宁果微的身高注定会被体育老师盯上。起初宁果微并不是很乐意接受艰苦的训练，她体质不好，她觉得打球很累，而且她总是很饿。

后来宁果微发现了参加运动队有诸多好处，才下决心好好练球。

首先，运动队是发钱的，称作训练费。这个对宁果微很有吸引力。其次，宁果微听说体育专长生在高考的时候可以加分，这个也很重要。最后，宁果微发现，校队的主力队员很有明星光环。同学们都喜欢来围观校队的训练和比赛。她很享受同学们亮晶晶的眼神，和崇拜的欢呼声。

宁果微打的是聪明球，力量不是她的强项，她强在随机应变和出其不意。她擅长打快球，轻巧的一抹一拨一塞，常常弄得对方手忙脚乱。这样的打法很吸引眼球。

宁果微拥有不少粉丝，李唯便是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