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冯萍都显得十分向上积极,东拉西扯谈天说地,像是完全没什么顾忌,林安在她的影响下,紧绷的情绪也随之一起慢慢放松下来。
他时隔十多年才重又回到了c市,很多东西都已无法再和从前相比,小到街头的小吃餐饮,大到城市的高楼林立,这其间所有的人文、事物、环境,都在悄然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虽然教书育人的本质未曾改变,全国各地的经济水平也在争相靠拢并如火如荼地发展,可如今的c市,依然让他无可避免地生出一丝发自心底的全然陌生感。
冯萍和他走到一号教学楼的台阶前,收了伞叫了他几声。
林安从不断盘旋在脑中的记忆里抽身出来,不好意思地冲对方笑了笑。
“怎么了?”
冯萍知道他走神了,摆摆手大方道:“没什么啦,林老师,你赶紧回班上吧,升旗仪式就快开始了。”说着突然一眨眼,放低声音道:“还有……晚上加油!”
林安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对方是指晚上徐媛家的饭局,不由微微一笑,“……好,谢谢。”
冯萍同他在一楼便分道扬镳,林安又独自往上爬了几层,到高二七班门口时方才停下。
学生们已在广播和彭春林的带领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林安绕至后门处,视线习惯性地往教室里搜寻了一圈,几秒后,意外地在清一色的校服堆里发现了徐媛的身影。
小姑娘夸张酷炫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染回了黑色,乖巧柔顺地披在肩后,一会儿后,似乎是感知到门口投向自己的诧异目光,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来,等见到站在门口的林安,不由控制不住地将嘴巴一撇,随后朝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林安挪开视线,关上门在角落站着,并未将对方明目张胆的挑衅放在心上,沉默地监督起学生的室内晨c,ao来。
其实x中在许多方面都与他原先所任职的学校存在着巨大差异,但无论风格如何变化,在周一的升旗仪式这一点上,两者却和其他所有学校一样,都有着惊人相似的一面,比如孩子们口中含混不清足以媲美和尚念经的国歌演唱,又比如校方领导每周例行堪比裹脚布的发言讲话。总之20分钟下来,没几个学生还能保持住全然的清醒,多是东倒西歪浑浑噩噩。而向来以“潇洒不羁”著称的徐媛,则更不屑掩饰自己对这种空洞无物的演说的排斥厌恶,国歌一唱完,她就拉开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从此脑袋再未从桌上移开。
没了徐媛的搅局和捣乱,林安接下来的课上的尤为安稳顺利。45分钟转瞬即过,下课铃响起时,他目光往讲桌下扫去,见对方的头依旧牢牢地钉在课桌上,没有丝毫要挪动的迹象。
他合上课本,对台下用期盼的眼神直勾勾望着自己的学生轻声宣布了下课,继而转身出门下楼,独自往办公室方向走去。
陈主任约的时间在午间12点左右,正是x中全体师生的午休时刻,林安坐在办公桌后呆坐半晌,将收在一旁柜子里的学生基本情况登记手册取了出来。
这手册是在初开学时x中统一发下让学生自行填写的,为的是能让校方和任课老师大致了解学生的一些基本状况,以便及时发现家境困难需学校援助的同学。
林安盯着包在外头的一层牛皮纸封,犹豫片刻,又一次动作轻缓地将它翻了开来。
一页、两页,他漫无目的地将上面的名字逐一看过,像是不愿放过每一个角落,直到实在看无可看,才终于把视线停在了排在最末的那一栏。
学生姓名:徐媛。在校职务,空白。在班职务,空白。获奖记录,空白。以往就读记录,也是空白。
林安目光顿了一顿,几秒后,才继续右移。
家长姓名:父,徐中。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普通至极的名字,视线却仿佛凝固。
午休时间很快到来。
林安如约赶到实验楼,陈建良正在为下午的化学实验课做准备,见林安出现在门口,随和地向他招呼道:“林老师来了?来,快进来,别客气,随便坐。”
林安点点头,进去挑了个空地儿坐了,陈建良随后过来,摘了手套在他身侧坐下,打量了他一会,忽然笑道:“林老师,真看不出来啊。”说着大拇指一竖,继续道:“厉害,不简单!”
林安皱了皱眉,没答话。
陈建良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紧张,找你来只是想随便聊两句,毕竟三言两语就能请动徐媛家里出面的,我老陈混了这么久,也只见过你这么一个。”
林安一怔。
陈建良玩笑开过,整个人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他斟酌了下,似乎是在考虑接下来的话该如何开口,好一会后,才迟疑地继续说道:“我呢,也了解了下徐媛那孩子近期的状况,主要还是为了上次联考和她同桌之间的那个误会,对方父母不肯妥协,硬要这边给个说法,你应该也找徐媛尝试着谈过了,我冒昧地问一句,有什么用吗?”
林安从听到他提及徐家开始,便陷入了异常的沉默,陈建良等了等,见他不答,继续道:“照她以往的作风,我猜是没用的,所以你会想到把她家长找来谈一谈,以求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也表示十分地理解。”
林安依旧沉默不语。
陈建良看了他垂着的眼帘一会,又继续说:“但是小林啊,找家长面谈虽然是我们施行教育时的一种常用手段,但很多时候,也要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