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章二之二】初入官场──上朝（上）

蓝家家主遑论男女，从来是能者居之。

束起的墨髮拢于冠内，蓝琼鸾特意拾起黛笔扫过眉间，染黑了温婉的柳眉，划出英气的锋利弧度。

抚去唇瓣绽开的胭脂，换上一身官服的蓝琼鸾依旧拘谨守礼，可眉目间流转的精光，却不再收敛，行径间竟是隐约有了高莲华的俐落锋芒。

天空不过一点擦白，蓝琼鸾踩着脚凳子，挽起袍角，就对着来送她进宫的飞星轻轻一笑：「莫要再送，不过是入宫，哪里需要这样大阵仗？」

昏暗不明的晨光，使蓝琼鸾于飞星眼中，不过留下一个剪影，衬着斜落拉长的阴影，意外地让女子瞧来身姿挺拔，英气勃勃。

嘴角昂起笑意，飞星终是垂下头，恭敬的对蓝琼鸾说；「既然王妃这般说，飞星便于府中等候王妃。」

回答他的，是女子饱含坚定的话音，及没入车厢的身影，「王爷……可要劳烦你了。」

蓝琼鸾自是明白，飞星特意她送一程的涵义，不过是对她的不信心，若非她特意说起，保不得他还会随她进宫。

她的身分如此尴尬，此番上朝面对的，自然是一番不容退却的硬仗，飞星如何玲珑心思，又怎幺会瞧不透她的劣势？

纤指挨上垂落的车帘，浅浅勾起一角后，溅入车厢内的虽不过朦胧光丝，蓝琼鸾犹然禁不住探出手，着迷似的，牢牢握住那破碎的光。

前行的马车捲进几缕风，微凉的触感刮过蓝琼鸾的脸颊，不过失了身侧一人一齐入宫，车厢却意外的褪了大半温暖。

蓝琼鸾半垂眼帘，叹息似的对车夫说道：「再快些。」

「是。」

车轮加快了转动速度，捲起沙尘倏然而起，便若渐浓的喧嚣，遂着天明逐渐沸腾。

蓝琼鸾上朝之事，自是于朝中掀起波澜，只见蓝琼鸾方才下了马车，几是瞬间便引来多方目光，锁在她身上。

蓝家盛名如此，当年蓝桑凡于魏国便以鬼才着称，传闻中由其亲自培养的下任家主是如何，那里不会招来他人讨论，甚至于评断？

知晓他人多是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蓝琼鸾勉力绷住每一条神经，不敢让自己有丝毫懈怠。

她不若高莲华对此的游刃有余，但至少能让自己不失半分颜面，不管是为了蓝家，抑或是人人等着分割权力的荣王，她都必须要挺直腰桿，

「上朝──」立于大殿门边，李德富的尖细嗓音拉长，拉过众人对蓝琼鸾注目的同时，蓝琼鸾抑是心头重重一跳，该来的终归避不过。

庄严肃穆，除却地位超然的蓝琼鸾侧立于御阶之下，旁的官员自是顺着官品高低

，逐渐向殿外排序静立。

「皇上驾到──」偌大的殿堂内无人置声，李德富喊起的话音，一时之间便有如钟鸣，一bō_bō向外席捲而去，沉甸甸的打在众人耳畔，压弯了背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万岁。」

端坐龙椅之上，曾经蓝琼鸾见过的高慕华都是温雅浅笑，彷若知心兄长的模样。

可而今再见，却是满目威严，紧抿着唇，冠冕珠帘垂落半掩脸庞，让人看不见半点情绪波动，种种差异，是再再提醒蓝琼鸾，眼下所见是为帝王，容不得半分掉以轻心。

高慕华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蓝琼鸾，便说道：「爱卿们有本上奏，无事退朝。」

语句才歇，窦智冑便几步上前，双手奉着本奏摺，「陛下，臣有本要奏。」

「喔？窦尚书所言之事，朕自然要听。」语气带着笑意，可高慕华眼底却是一片冰冷，接过李德富转呈上的奏摺，高慕华才打开，便已了然。

当时薄长定对高慕华献上高莲华身世，一为打击高莲华，二则最大原因，便是要让窦太后决议妥协。

要保下符忠然，自然要有足以打动人心的大筹码，而这筹码，自然就是皇室的安稳。

当时的高慕华，以高莲华拥兵过重，军威甚高，足以威胁皇室为由，向窦太后提出交换条件。

窦家人的确是念着除去符忠然，但这必须是在高慕华会成为他们魁儡皇帝的情况，如若皇室更迭，外戚的成就都不过是笑话。

高莲华逆转陈国战事，成为魏国利刃之事已是不可逆转，而皇室要做的，自然就是保养这武器……以及保存足以抗衡这武器的势力。

就是再锋利，无法控制的武器自然只能做废，高慕华知晓高莲华真正身世后，理所当然不可能再百分百信任于他。

而窦太后又何尝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