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记二:阿房宫
颱风天下班后的随笔,时间点抓在高莲华刚从齐国被救回来,第一次入魏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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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
高低冥迷,不知西东。
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
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注1)
──节录自阿房宫赋杜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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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王爷,陛下待您许久了,还是快快随老奴入宫罢。」
李德富半分不敢怠慢,弓起的背脊凝着豆大的汗珠,点滴沁透深黑的绸缎太监袍,拱成半圆的手未有一颤,就怕惹着眼前的男子。
素锦男子背手而立,肩背所落下的墨髮凌风,毫无秩序的抚着男子的命容。纷乱之下,不过一对桃花眼扑朔的凌厉精光,鼓起的肌肉紧绷戒背着,便是最锋利的宝剑,行止间俱是毫不收敛的喷薄杀意。
微侧过身子,高莲华的目光落在李德富身上良久,直把这位太监总管看得怕了,方才拨动薄唇,从喉头哽出一声哑音。
「有劳总管。」
「不敢不敢。」得了应予,李德富才敢旋过身子,让人备车去了。
说来这位四王爷也是妙人,旁人若是给做人质七年,不是体弱身薄不堪一用,便是怯懦胆轻难托大任,就是于国有大功,也不过顶着富贵虚名,一生净落浮云。
但这位爷倒好,身高体壮,武艺高超不提,就是气势威压也不输给从小位高权重的皇亲国戚。
垂着眼,感受着高莲华从自己身边走过,直到男子彻底背对自己,李德富才敢掀起眼皮,直视这位历劫归来的王爷。
就是从小见过不少贵人美女,李德富也从未见过如此颜色之人。
未随皇帝出征,今日还是他首次见着这位爷,心头的惊异直至此刻,他方才敢稍稍流泻。
果真是丹青难描,龙凤之姿难托笔墨。
可也就是这样惊华之色,合该是最难于人质生涯中全身而退。
李德富悄然捏紧手中拂尘,不论是当中如何忍辱负重,甚至是机智保身,能在乱世中保下自己七年,最终以如此姿态回来魏国之辈,绝非寻常庸人。
眼望着男子于风中给吹的翻飞涌动的衣袍,李德富忽而惊起了寒颤,风起不息,朝堂之上再添变数,一切局面又要如何转变?
他不敢想,亦不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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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莲华从马车上下来时,皇帝替他举办的接风宴,早已喧哗闹腾,觥筹交错。便是正主未至,尤无甚打紧。
早是明白那些宴会名目多是官员们聚集嬉闹的由头,就是自个的接风宴,只消他依旧是初回魏国的人质皇子,便无人在意他的存在与否。
所谓人质,多是多方斟酌后的弃子,完整的弃子,与白布裹身归来的弃子,在意义上又有何不同?
李德富早在回宫时即暂别于他,说是要回稟皇帝。
眼下带着高莲华的,不过一寻常小太监,早给高莲华一身的煞气给吓得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