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章三之四】顾盼若离──赴宴（上）

喧闹尘嚣由远而至，顺着夜风抚进车帘未阖实的马车车厢内，轻易破开里头的沉寂。

「王爷……」窦莹莹微垂着头，从高莲华的方向，恰能瞧见坐在对面的她，温顺弯曲的纤细脖颈，献祭似的毫无遮蔽，全然託付于他的模样。

垂下眼帘，紧绷的面部肌肉，让男人唇角的抿起冷厉的弧度，一点温度也无。

「嗯？」从鼻息间挤出的话音，毫无情绪，只如坚冰。

窦莹莹眼底滑过惊慌，好不容易终于能接近男人，她自是不想在男人面前留下任何汙点，「王爷，我见你刚下朝就急着赴宴，可是累了，不如我替……」

「烦。」高莲华猛然瞠大双眼，眼底的冷茫毫不留情，沉凝翻涌着男人如乾涸血渍般阴冷的凛冽煞气，直叫人望而胆寒。

又何况窦莹莹也不过闺阁养出的女子，哪里耐得住如此不加收敛的气势，当即缩起肩膀，娇嫩的脸颊蓄起汗珠，不一会便打溼了鬓边的墨髮，模样万分可怜。

高莲华也知这样着实太过，在下一瞬又如沉睡的猛兽，安然且温和的说：「侧妃莫怪，等会可就到窦家了。」

「是……待到了窦家，妾身再唤王爷罢。」

颤抖的唇瓣还没平息惊惶，窦莹莹仍是撑起笑颜，对高莲华温婉说道。

这阵子高莲华太过忙碌，少有接触，窦莹莹甚至都要忘了，这男人翻脸不认人，情绪起伏跌宕不过一息之间的性子。

似是满意窦莹莹的回话，高莲华轻抚上她的髮髻，玉白指尖轻点珠玉金钗，又缓缓顺着梳得妥贴的墨髮一路向下，最终压在咽喉柔软处，「听话就是。」

「是，王爷……」窦莹莹此刻就是连寻常吞嚥都嫌困难，只怕喉咙一个起伏，男人的手指便会陷入她的肌肤，直至见血。

简直度日如年，窦莹莹无法控制她淌出的冷汗，积蓄成豆大的一滴缀在额头，眼瞧就要顺着她的脸颊弧度滑落，打上男人与她相触的手指，男人却倏然收回手指。

本是前行的马车，也在这时停下，马车车夫的声音从外头响起：「王爷、侧妃，窦府已到。」

「嗯。」

轻巧应了声，高莲华的身子便穿过窦莹莹，一句话也没交代，逕自下了车厢。

两人错身而过之际，窦莹莹清晰闻到从高莲华身上传来的淡淡血腥味，她先是怔愣，而后便是往男人望去。

虽不明显，但在男人跃下车厢前，从掀开车帘透入的光线，还是足以让窦莹莹发现男人垂下的手掌处，不自然的几点鲜红。

高莲华方才由头至尾，都不过伸出一只手，那只染着红点的手是从未离开他身侧，紧紧攒在身侧。

窦莹莹瞇细眼，她明白男人极为不喜，甚至是不习惯属于他的空间有人进入，却不想反应如此之大。

手心的伤口，怕是男人紧握拳头，修得圆润的指甲硬生生刻进掌心所造成的。

窦莹莹有一瞬的挫败，又极快的释然。

就是蓝琼鸾能轻易进入他的地盘又如何？眼下在他身边的，可还不是自己。

暗自整理好心情，窦莹莹探手扶着婢女下车之际，迎向在车旁等候的高莲华的，已然是淡雅温婉的笑意。

「可让王爷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