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章六之一】抹杀──又起

昨日才过立秋，荣王府的下人便忙碌起来。

从箱里翻出去年的秋衣再备好薰笼，婢女们动作细緻地捧起衣衫覆于笼顶，直到怡香渐起润于袍服才敢慢下动作。

近日里王府似也染上几许锦城里的紧张气氛，高莲华明显增加的公务，甚至是蓝琼鸾为了处里皇帝派下的事，而逐日推缓的安置时间，都让下人们隐约嗅到紧张的气息，个个是绷紧神经，做事一点都不敢马虎。

王妃规矩严谨，行事更是一板一眼，什幺时辰该做什幺，要出了错该怎幺罚，都是黑纸白字让随着她陪嫁过来的陈嬷嬷在众人面前宣读过。

平日做事踏实点，甭想着囫囵度日，更别挨着蓝琼鸾定下的界线便能相安无事。

对下人而言，蓝琼鸾那儿自然是没什幺好担心的。

倒是高莲华这些日子里安稳地做着差事，回府后多是直接进了主院，摆饭睡觉都在那搞定。

就是能有半日偷闲待在府里，也没胡乱发脾气，半点折腾都没有，隔日又逕自去上朝……这忒安分的行为，着实让荣王府的人们莫名惊惧不已。

事出反常必有妖，荣王府的众人们实在受不住荣王爷任何一点的「妖」，就怕一闹起来要丢了脑袋，连哭都没门能喊冤。

天下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荣王府里的人还没碰着高莲华翻脸，就早早地让自己做事勤快些。

几日下来，竟是诡异得让荣王府在这秋意渐浓的萧瑟日子里，还显得热络非常。

甚至是几些官夫人趁着高莲华不在，来串串蓝琼鸾门子时，见整间府邸井井有条不见分毫紊乱，还当她治家有方，下人们做事手脚都特别麻利，对她很是另眼相看。

不知自己在几位官夫人眼里已是出得朝堂，入得厅房的奇女子，送走了几位夫人的蓝琼鸾还在兀自叹气，暗暗鬆下紧绷的情绪。

就是蓝桑凡才干如何，到底还是不理庶务的男子。

蓝夫人早逝，上头的蓝家老太爷与老夫人也已经不在人世，蓝琼鸾对于内宅之事，缺了上头长辈的亲自教导，还是不比从小培养起的闺阁女子来得经验老道。

真要说，要不是高莲华本身威严甚深，下人们早让他培养得机敏听话；又加上王府才建府不久，上头没有爱插手的老人，蓝琼鸾大可用自己习惯的方式管理，无须瞻前顾后让人制肘。

照她杂务繁多，无法专心一意处里内宅之事的状况，这荣王府怕是没法同现在一般，维持得这样有条理。

想起方才官夫人们参观过荣王府后，对皇帝赏赐下来的精贵摆饰所表露得艳羡，以及说起荣王爷风姿惊华时，多次隐晦提到要不是高莲华脾性确实可怖，要嫁给他的怕是得列一串名单，比起皇帝选妃也不差，蓝琼鸾便忽地对这些应酬有些倦怠。

眼下朝堂局势愈发难辨，这当头官夫人们想起她，多次跑来喝个茶，交流些无关紧要之事，看似寻常得联络感情，恐怕真正心思还是为着试探而来。

在薄长定出现之前，高莲华一直都是最受圣宠之人，就是眼下声势稍弱，凭藉多年根基要能多些内幕消息，也不是件难事。

但高莲华的脾气谁人不知，烈火般凶狠猛戾，就是好声好气捧着他，也难保对方不会下一秒就翻脸，要能安全无损地套出话，机率实在小了点。

套问的前提还是自保，高莲华那处行不通，他们自然只能退而求其次，从她这与高莲华相处竟能平安无事，没在成亲后给掐昏过去的荣王妃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