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章六之四】抹杀──对峙（上）

窦智冑模样狼狈，以往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髮丝凌乱散落，沾上天牢尘土而黏成一束束垂落在面容上，半掩去了他依旧冷厉的眼。

又缓缓昂起头，窦智冑乾裂的嘴唇轻动了几下，却因为喉咙太过乾哑，只能挤出难以入耳的破损嗓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好个欲加之罪！

不自觉浑身绷紧，高慕华脸上的温雅神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凝的愤怒，「果真是让钱迷了眼的窦家主，是非黑白都望不轻，才能颠倒黑白至此。」

窦智冑闻言是莫名地大笑起来，就是让符忠然压制着，依旧笑颠了身子，彷若高慕华的话确实可笑，一点都不值得他正视。

虽摸不着头绪，可众臣们自是不欲参与此事，多是低垂下头，大气不敢喘一个。

这模样着实让高慕华心火渐起，他是万万没想到，就是剥夺了窦家大半权势，本该听令于他的臣子们仍旧对窦智冑那般胆怯。

就是他先前对着大臣们一通出气，他们也没此时此刻的乖顺。

可想而知于众人心中，即便不过是窦智冑的余威，都比他值得让人忌惮。

愈是愤怒，高慕华面上却是愈冷淡，旋过身子坐回龙椅，手掌抚过龙椅上的金龙浮雕，沉声说道：「窦家主莫不会是认为装疯卖傻，朕就会饶过你？」

「陛下。」终是止住笑声，窦智冑话音低哑，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您现在想做的事，才是所谓疯癫。」

「简直大逆不道！」符忠然陡然闪现杀意，腰间的佩刀在瞬间出鞘抵在窦智冑脖颈，只差分毫便要划破血管。

莫名地，本该最气愤的高慕华却没太大反应，而是蓦然给激起寒颤，背后凝出一片冷汗。

迎敌之时，最令人厌恶的场景，并非是对方虚应尾蛇的应对，而是不顾一切的撕破脸皮──那往往代表的，是再不留手的最后拚搏。

窦智冑脸上褪去过往的忠臣假象，目光放肆地落于高慕华身上，模样分明落拓却有着不可一世的自傲，「陛下你想听的，我自然会说与你听，只不过我有个要求。」

「你如此境地，还以为自己有提出要求的资格？」高慕华嗤笑一声，对于窦智冑此刻展露出的底气，面上无恙心里是暗暗戒备。

「我有没有能力提出，陛下应比我清楚不是？」窦智冑眼眸泛起诡异地笑意，话里的威胁意味让高慕华不得不正视他的胁迫，「我只是希望，能与陛下在安静些的地方说这些事，没得让人插嘴，多心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