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之二】花非花──浅嚐

从男人的胸口抬起头，蓝琼鸾蓦然转眸紧盯向高莲华，那属于男人的惊华面容，在月夜朦胧下，是愈发显得遥远而迷茫，让人望也望不清。

也不知怎幺着，蓝琼鸾望着这般的男人，是忽地心头泛起一抹酸楚。

对比起早晨浑身风采强烈到一举一动，皆是紧吸人眼球的高莲华。

现下的他，虽是给夜黑墨色遮去大半面容，只残下模糊且如水墨轻勾一般的轮廓线条。

这样本该即便是身边人，也会突然变得扑朔难辨，恍若相隔千里之外的场景，却让蓝琼鸾心中忽然生起种，合该是这样场景，才是与男人最是亲近的时刻。

月夜影成残，许是这般夜幕成帘，叫人入目不清的情况下，高莲华才会稍微褪去疯癫面具，展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再出口已是不自觉哑了嗓子，蓝琼鸾瞠大眼眸，努力辨识着此刻男人的神色变化，话音一颤，淡薄的仿若随时就要散化于虚空：「那对王爷而言，人命是值钱还是不值钱？」

似乎是察觉到妻子隐隐的查探，高莲华猛地探出大掌，就是直截安在妻子眼眸之上，「爷现在只是皇上的剑，夫人知道当一把武器见血还要挑人，会有怎样的下场？」

浑身一个激灵，看惯了高慕华温煦的面容，蓝琼鸾一时之间却是忽略了，在触及底线前，他可以天下最包容维护弟弟的兄长，可在直面到挑战帝王权势时……君王之威始终该远胜于兄弟之谊。

「是我天真了。」彷若叹息，蓝琼鸾唇瓣开阖，缓缓的吐出难以辨识的话音。

占卜世家从来无须忧虑这样多的事情，从前蓝桑凡虽不是没有同蓝琼鸾说过，那些官场的弯弯绕绕，可终究理解归理解，要她分析亦然不是难事。

可到底，要说到如高莲华这般看的通透，还是欠缺磨练。

「夫人这样有自知之明，让为夫是好生喜爱。」在蓝琼鸾未能看见的情况下，高莲华是用种莫名怜惜的目光看向她。

那满含温暖的视线，旁人怕是未曾料想过，会有一日出现在高莲华，这兇名远播的杀神身上。

「若是旁的丈夫，怕是此刻多半是会说出『莫怕，我定不会让外人伤害妳，夫人无须担忧这样多。』这样话语……可爷却是说不出。」

收回搁在蓝琼鸾掩上的手掌，高莲华牵起唇角，笑得凉薄，再不见适才温馨，「而今天下风云欲起，若仅然是倚仗他人，莫过是待死之人……」

俯身贴近蓝琼鸾，高莲华额首贴上她的，一对波光潋豔的桃花眼未阖，就这样静静的，与怔楞的蓝琼鸾大眼瞪小眼，两人却是一点也瞧不清对方神态。

本该是离的最近的两人，竟是谁也望不着谁。

高莲华扣上蓝琼鸾下颔，直扑上蓝琼鸾的男人气息直扰得人头晕，逼得蓝琼鸾浑身一软，连转动思绪的力气，也都一点不剩。

「在这荣王府一步错是步步错，行将踏错的下一瞬，等着爷的都不知道是什幺……夫人可曾想过，当有一日爷无法时刻在夫人身边，夫人该当如何守下这荣王府？又该如何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