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三之一】春狩──启程前的祭坛（下）

何谓百密一疏？

遑论高慕华再是如何百般推敲，都无法预料的到，这次最大的漏洞，竟然是存在于蓝桑凡的刻意隐瞒上。

风平浪静。

纤长手指拨弄起车帘子，直到春狩当日，端坐在蓝家主遣人派来的马车之上，蓝琼鸾望向车外静默前行的一干人等，再回想起春狩前的那段日子，心中不禁生起如此感想。

她还记着临行前夕，她本要踏上荣王府的马车，却是突然遇上蓝家人求见。

说什幺此番蓝琼鸾是代表蓝家人随驾春狩，自然是该搭蓝家的专用马车，在春狩祭典前焚香静坐，以期春狩顺利。

听来很有道理，就连原本準备跳上车，在马车上多蹭点偷懒时光的高莲华，都不得不冷着脸，同意这件事。

蓝家人焚香静坐自有一番规矩，饶是高莲华也不好在蓝琼鸾于马车内静坐时，整个人瘫在那，破坏了本该有的庄严。

在蓝琼鸾毫不留情地上了马车后，高莲华只好苦着一张脸，暗骂自己一定是跟蓝桑凡八字对沖，也旋过身子上了马。

魏国官员大多知晓，高莲华天不怕地不怕，就是皇帝的训话，也常有走神嫌疑，可唯独碰上蓝家家主，才会有所谓吃鳖的情况。

这不看着蓝家车驾，在配上高莲华一脸阴沉，一众官员在皇帝的刻意隐瞒，与高莲华那黑沉沉一片的脸色引导下，竟然都没发觉这次的蓝家代表，是荣王妃蓝琼鸾。

还是大部队花了大半天工夫，终于到了营地，见着高莲华对着马车探出手，才恍然惊觉，事情似乎于原先想像，有那幺些差异。

「怎幺会是荣王妃……」踩着凳子步下马车，肃王高廷华视线晃过从蓝家车驾中行出的人影，是瞬间眼瞳瞠大，握在手中的纸扇给掐得变型。

微偏过头，对上窦智冑投来带着安抚的目光，高廷华沉吟片刻，才理解窦智冑依旧淡定的目光，是凭藉什幺。

他们原先的计画，是利用蓝家主为饵，吸引隐身魏国的梁国人，好一网打尽。

事前，更是让人放出此次春狩的名单，向那些蠢蠢欲动的刺客们，再次提醒蓝家人这事确有出行，就怕他们不来。

虽是眼下蓝家主虽然给换成蓝少主，但木已成舟，他们要在回到锦城布置，刺杀蓝家主，根本是不可能之事。

再次将目光搁往蓝家车驾，高廷华这次却不再注目蓝琼鸾，而是定眼看向高大挺拔，精壮手臂抬起，牢牢将妻子扶下马车的高莲华。

高莲华一身寒铁铠甲，夕阳余晖下倒映着橘红色泽，冷冽银光混着点点红豔，恍惚间竟是让人有了错觉，铁甲沁血淌红梅，好似鼻端凑上一股腥甜，让人无端发函。

素日里再是不屑于在他眼中，只是棋子一般的高莲华，高廷华也不得不承认，对方于行军打仗一事上实有大才，曾有人戏称的魏国守护神一词，也并非纯粹的虚名。

可愈是如此，愈是让高廷华对高莲华，心头生起难以言状的忌妒以及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