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死谁。砸死谁?砸死谁呢。
路过小丑表演的舞台,灯暗了,红色的大幕收了,舞台上取悦观众的物件和人全都打包纳入箱子了,小丑们的表情和她的一样,瞅不清,因为她和小丑们一样,脸上有那张脸谱遮着。还是叫不到出租车,广场上越来越乱,横着刮过来的冷风掀起了无数花铺里的零卖的花束,有个醉汉被玫瑰砸中了,玫瑰的刺扎了他的脸,拉出一道道细细的口子,他c,ao着外地口音谩骂着,一口一个祖宗十八代;有个长发的姑娘被郁金香的花瓣糊住了眼睛,她的男友上来给她擦眼,却是被这姑娘一脚踹开,她说得是本地话,字正腔圆的诅咒着,一口一个断子绝孙;有一对姐妹趁着风头捡起好几支完好无损的绿玫瑰,妹妹捡的多,姐姐捡的少,姐妹俩旁边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妹妹推开姐姐,怒气腾腾的中伤着,一口一口;竖着刮起来的冷风直接抖落了喷泉里的许愿水,“哗啦”一声闷响,水自动ji-an出来,一半洒在她的高跟鞋上,一半洒在一个被孩童丢弃的洋娃娃身上,洋娃娃望着她,她没望洋娃娃,转身去找出租车。
出租车也像是发了疯的蚂蚱,蹦来跳去,就是不往这个乱作一团的广场里开。
找到避雨处的人多了,在冰雹里走动的人就少了,她戴上贝雷帽,头还是被冰雹砸得生疼,有人指着她说,嗨,小丑,到这里来避雨吧!她朝那边看过去,又转过身去,回到喷泉旁,迅速的弯下腰来捡起洋娃娃,她抱着洋娃娃,大步朝最近的主干道跑过去。
她逮到了一只蚂蚱,那出租车司机车还没停稳,她就拉开后车门,连人带洋娃娃的猛地坐进去,司机被这干净利落的、就跟奥运会跳水运动员一样的入车动作给惊呆了,就差没鼓掌!惊讶之余,他也立即问:“这位小姐,您要去哪儿?”
“西亭路。罗宅。开慢点。我犯恶心。”
“好的。小姐您坐稳。”
前半段的路特别长,车头像是一辈子都不会动,而引擎声也成了快断气的老朽,在暴躁的冰雹砸落声里愈显无力回天。坐在车里,特别像是坐在防弹车里听外头的一声一声枪响,那来自四面八方的扫s,he……
车里很沉闷,细微的忍冬花香味弥漫着,她把抱在怀里的洋娃娃放到一旁去,摆了一个端坐的淑女姿势,洋娃娃的双眼正视着前方拥堵的车流。
“嘭!”得一声,前头的一辆大巴滑了轨,撞上了路边的旧护栏,车全都停了。
“小姐您坐稳,得绕个道了。”
她没答话,司机绕道另一边,缓缓的开回了原来的广场,绕着广场开始转路。
蝙蝠群一样的报纸在光线明媚广场里回旋,还有塑料袋、纸饭盒、面纸、纸袋、丝巾等等,除了会呼吸的真人,能浮起来的东西全都浮起来了,圆形的广场,酷似吞噬掉一切的鱼肚子。司机踩下油门,穿过这一片乱象,她看向广场,只瞅了一眼便没望了。
终于绕过广场。
车前头的玻璃上黏上了一小块被风卷过来的报纸,雨刷刷了几下,那报纸还是紧紧的吸附在上面,她和洋娃娃一起看着这一小块报纸,车向前开,路灯也明亮,字字句句,图图片片,全都看得完整。
“小姐。罗宅到了。”
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纸币,递到司机手上,她下了车,司机连忙打开车门把洋娃娃塞到她手上说:“小姐,你的洋娃娃?”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