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讶然,厉岩言下之意,竟是挽留,但他——
慌乱之际,却听厉岩道:“我说了,这家伙不好对付,难保要赌上性命,现在想那些也没用,过了这关再说。”
话音方落,那兽已然转过身来,两眼直盯正前,似觉出生人气味。
姜承心道确实,若不能全身而退,多想亦是无益,他深吸一气,旋即目中清亮,厉岩几分赞佩,有此定力,不愧是他对手,以后——
会是兄弟。
二人对视一眼,姜承点头,厉岩一展身形,魔影纵悄然匿迹,消失眼前。
魔兽心生戒备,一前一右两股气息,还未见人,已有威势罩顶,它一亮犄角,滋滋闪现电芒,姜承背靠树干,锵的声,拳刃出鞘。
他双目微阖,心头默数,恰好第十声,一道凌厉风响,厉岩忽的声,闪现魔兽前。
那兽亦不简单,它早有防备,头顶雷球轰的声掷出,眼见雷火烧身,厉岩毫不慌乱,扬手一道魔火,将雷芒拆吃殆尽。
一旁山贼趁势抛出长索,众人齐心,那根根铁条觑准魔兽四足,水波状左摇右晃,魔兽长啸一声,扭开身形避过铁索,抬头见厉岩魔手抓来,一时大骇,脚下便失了章法,狼狈逃窜,竟逼得离巨石越近。
厉岩出手两招,俱是诱敌埋伏,真正杀招还在姜承,后者伺机而动,一式苍鹰搏兔,炫龙拳由天而降,势如破竹,厉岩头顶炽烈,心知姜承出手,魔影纵闪身避让,那龙火再无后顾之忧,嘶吼直扑魔兽面门。
阴阳五行,惟火克雷,那兽最怕火烧,何况这般阵仗,当下一踏地面,隆起道道砖墙,炫龙撞上泥石,一声巨响,旋即炸开,岂知二人正待此时,厉岩冷笑一声,现身姜承背后,双臂一送,后者奇力顿生,后发先至,右手拳刃一刀斩下。
哐的一声。
气劲交加,割人脸面,魔兽犄角厚实坚硬,姜承拳刃一时竟难以切开。
厉岩道他后继无力,有恐魔兽反扑,旋即大喝一声,凭空跃起数丈,一脚灌注真力,狠狠踩在魔兽脊梁上,那兽果然吃痛,狂啸一声挺起半身,四足满地乱踏,渐起飞沙滚滚,遮人眼。
姜承再三斩不下,亦不逞强,借厉岩一击后撤半丈,单膝点地,一气用尽,正急急喘息。
一击不成,姜承力有不支,厉岩跳将过来,见他面色,两臂随之一提,姜承不防下,叫他撑起身,再难掩饰——
厉岩眉心一蹙,果然腰腹渗血,怕是适才动静,加之上山颠簸,两厢交叠,伤口迸裂,顷刻浸透紫衫。
虽是恼他逞强,又不忍责怪,无端怒火,只得朝后喊道:“孙山!”
“在,老大!”
孙山得令,半边身探出岩壁外。
厉岩一提姜承臂膀,将人推往岩后,道:“一会儿听我口令,用索子把那家伙绑了!”
“是!”孙山把头一扭,冲一旁几个山贼嚷起来,道:“听老大的,都去准备!”
姜承撑起身,不欲半途而废,他按住厉岩手,道:“你一人挡不住它,我——”
厉岩抓住他臂膀,不耐道:“你伤口迸裂,在流血……影响动作。”
姜承无意争辩,只把手抬起,亮出拳剑,道:“那犄角一般兵器根本切不下。”
厉岩看向刀口,如姜承之言,两柄拳剑刃口锋利、薄如纸片,非寻常刀剑可比,实属罕见,适才一击,姜承因伤在身,理应速战速决,故而全力施为,不留分毫,却不能伤那兽丁点,其甲厚实可想而知。
目下情势所迫,不容细想,厉岩直视姜承,后者神情坚毅,半步不让,料想亦非无谋之辈,道:“……你有办法?”
姜承见说动他,点头道:“是,还请厉兄信我。”
二人四目交投,厉岩心道不错,换作是他,亦不会让姜承孤军奋战,他把人扶正,松开手道:“哼,这种话不用嘴说,你既然没事,那就来!”
姜承自有决断,便不能为伤势扰,他哧啦一声,撕下袍摆,在腰上缠紧,又狠狠咬牙,勉力清醒,稳住脚跟。
一番动作熟练迅速,想来世家弟子,亦不曾真正快活,若非伤痛在所难免,怎能练就一身本事——
厉岩神色一敛,半身横在姜承前,道:“你看我手势。”
他想,没错,他们曾是敌手,姜承为护人类,而他身后,俱是同族,但以后不会,姜承会是他兄弟,一如此时此刻,祸福与共,同生共死,故而不必再说不。
姜承见他此举,当真一怔,道不明何种思绪,亦无暇细想,却是心头一暖,道:“好。”
厉岩右臂一振,五指微收,自有魔息缠绕,稍事提气,刹时蓄至满峰,全身犹如火烧,饶是姜承,亦逼退一步,厉岩冷笑一声,无匹自信,一头火发,尤为夺目。
魔兽受他契机,无端暴躁狂怒,它弓起身形,两足踏正地面,状似攻来,厉岩却比它更快,魔影纵提至极限,犹若鬼魅惊神般,倏忽现身魔首前,五指欲抓。
这才是厉岩真正实力。
那身法急若流星,风驰电掣,凡人莫敢祈及。
姜承闭目捻诀,双掌腾起烈焰,两耳评定形势,心随意动,炽焰逐渐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