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下而上,碑上铭文骤起异芒,耳旁人声涌动,催促他将双掌置于齐上。
厉岩心中微动,似有所感,不过跨前一步,忽听结萝道:“奇怪,怎么好像很害怕的样子?是被刚才的火吹得太热吗……”
正是结萝豢养蛊蛛,此际抖作一团,肢节不住晃动,将逃未逃。
厉岩心神一震,沉声道:“出来!”
众人一惊,就听火女“呵呵”一声,现出身来,道:“可怜虫们,你们果然上当啦!”
话犹未已,但见两掌翻飞、前后俱个抛出一团烈焰,夏侯瑾轩高呼道:“姜兄小心——”
厉岩一掌捶散炎火,就见炎舞背上双翅、已掀起滔天巨焰袭向诸人,结萝首当其冲、危在旦夕,厉岩不作他想,当下右臂一振,火屏紧守结萝身前,目中却是几分不定——
适才已能感受到,此地动荡言灵,似在摧折姜世离、迫他释放,应是紧要关头,不容他分心!
眼见诸人身陷险境,厉岩把心一横,魔手催起狂煞,众人但觉热浪扑面、却未伤分毫,炎舞竟似动容,尖声笑道:“好胆!就凭你一人,还敢与我比驭火之术!”
竟比方才力战二人之时更显猖狂。
一时灵火、煞气,半空缠作一团,结萝但见厉岩额头冷汗,便知不妙,素手十指振铃响,口中喃喃、直催蛊爆漫天,卷起毒浪滚滚,助厉岩一臂之力,却听厉岩喝道:“别动!”
结萝目露激愤,怒焰直指炎舞,嗔道:“她这么强,你一个人怎么打!”
厉岩不答,臂上魔印浮凸、额头惊汗连连,炎舞眼见如此,亦是赞道:“小子,你确实不赖,若是你一人,要逃出这蚩尤冢,怕不是难事,眼下只守不攻,却是小瞧我炎舞了——”
言罢一声娇斥,散出可怖热流、冢内魔火与之呼应,纷纷席卷诸人,厉岩魔殓式举掌拍地,魔气左冲右突、分作数股,直奔炎舞——
众人岌岌可危,姜世离却似魔怔,一手撑在石碑上,目无神采。
激战处、诸人但见石碑自下而上,绽出灼灼异彩,将炎舞释出一击阻绝在外——
姜世离缓缓仰首,似在梭巡脑海中人声,绵密、细语,喁喁不绝,直至汇成一语,道:“吾之血脉……承受吾之意念……以之为引,尔将觉醒——”
姜世离低呼一声,抱头沉吟,但见漫天雪幕下,欧阳英奔驰原野上,怀中是襁褓中自己,继而马匹嘶鸣、逃过狼群搏杀,欧阳英抱紧他道:“孩子,别怕……”
头狼尖啸,率领狼群追截二人,欧阳英策马扬鞭、一手利剑出鞘,双方奔袭数十里,欧阳英未知此等孽畜何以追剿不放,只知仗着手中剑、定要勉力护住幼子,殊不知狼群只是不甘将幼子交于凡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无论如何示好,终有背弃一日。
冥冥中自有天意。
拜入折剑山庄二十余年,才知今日种种、皆由当时起。
炎舞目露凶光,背上双翼催起狂风阵阵,助涨十指翻飞灵火焰舞,汩汩、道道,直如凰焰焚世,势要万物归烬,如此滔天热浪,众人只觉双目难睁、呼吸不济,足底、衣袍连发鬓一并灼烧,若非厉岩一己之力,架起火屏在前,恐怕适才一瞬,已是灰飞烟灭、一丝不留。
饶是如此,厉岩亦是心惊,炎舞无愧离火之精,乃火中圣灵,若仅只他一人,大可无所顾忌、放手一搏,水火相克、不过看谁强过谁,火与火亦是如此,若炎舞强、则自己只要更强——
但结萝承受不住。
厉岩惟有拼死抵挡,咬牙呼道:“姜世离!!”
姜世离闻声一震,似与厉岩彼此呼应,感知诸人险情,回头望去——
那人声复又灌注脑中,弥久不散,道:“承受吾之意念……觉醒——”
哈哈哈哈——
折剑山庄,姜承仰天长笑,抒尽胸中悲愤寒凉,朗声道:“世人憎我、恶我、欺我、怕我,又如何!?”
既然天下容不下我,又何必在乎世人!!
姜世离漏出一声低笑,两鬓发丝渐染殷红,眉间隐有华光流动——
曾几何时、一身魔息仅止似有若无,悄然在侧,而今弹指须臾、便有离火充斥掌间,随之魔雾袅袅,成魔焰汩汩、惊动冢内炎帝生灵,但听一声尖啸,鹏鸟一振双翅,掀起飓风热浪,与厉岩释出魔息一并狂袭炎舞,众人不解其意,是厉岩见其凌空旋舞,直与离火圣灵叫嚣对峙。
姜世离低喘一声,周身魔焰幽暗瓢泼,形如鬼魅阴鸷蚀骨,散布可怕威压,筋骨不堪重负、似急流勇进,要将一身血脉尽皆熔炼——
身体、发肤,此凡人之身具有一切,皆为魔神不容,驱使、逼迫姜世离放弃一切,投身为魔之道。
他触上石碑,恍惚又见一幕。
出去以后,你们……要回那个什么山庄吗?
……你觉得这里危险?其实没差别,人类讨厌妖魔,去哪儿都是一样。
姜承,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说不上为什么,但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