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有一种交易从来见不得光,但却最快、也最行之有效。
只要有钱,那管是人还是魔,皆可做成买卖。
无疑,唐风想到了黑市。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世上从不缺一类人,那便是亡命之徒。
与亡命之徒交易,担的自然也是性命,因而无须讲求江湖道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讫后,谁也不会识得谁。
魔君不甚苟同,难得显露一丝心绪,蹙眉道:“你是商人无错,可你的手,从来都是干净的。”
唐风却是淡然一笑,无谓道:“在商言商,黑市也要讲求商人的道理,主上不必挂怀。”
黑市之人、财源路广,也多鱼龙混杂、见风使舵之辈,唐风要找、就定是口风严密,不畏强权之人,此类人出价虽高,却不会出卖对家,以免漏出风声,再难混迹——
神魔之铁之所以千金难求,皆因稍加熔炼锻冶,即可制成无上魔兵与神器,可遇而不可得,如此珍惜之物,黑市商人自然趋之若鹜,若说一掷千金、亦不为过。
唐风试想放出一二,便可高价售出,换来族人安泰——
然则亡命之徒多是穷凶极恶,若再得神兵魔铁,还不知要掀起如何风浪。
唐风宅心仁厚,毕竟不忍,幻月听罢,却是嗤笑道:“管他如何,凡人自有凡人料理!不是有那劳什子的门派世家么,若真出了什么要不得之事,合该他们去解决。”
血手眉心微蹙,却是不发一语——
之于世家门阀,血手历来不屑,何况经过千峰岭之后、更是深恶痛绝,只不过魔君……
护法目光、微不可觉落定魔君身上,姜世离神情淡然,不似震动,血手内心稍安,说到底不论过去如何,而今覆天顶上、魔君所思所虑,首要同族为先。
魔衣性情沉稳,也自半魔间听闻魔君往事,大抵与凡人迫害有关,而看血手此时神情,无疑心如明镜、不难猜到一二,止住幻月道:“主上自有裁度,你不可造次。”
幻月轻哼一声,却是心有不服,负气转过头去。
诸人中、以他最末,少不得年轻气盛、意气用事,就连魔衣也时常镇不住,惟有魔君能使之拜服——
他人均是笑而不语,似乎见多不怪,惟有毒影摆手道:“你这大哥一点用也没,回回都要把主上抬出来。”
众人哄笑出声,各自话上几句,反使议事松快了些。
血手看向魔君,彼此四目交投、未知是否错觉,魔君近来看他神色,似是欲言又止,略显复杂,血手心生困惑,却听魔君道:“幻月所言不无道理,人界自有其‘公理’,我族毋须介怀。”
转而对唐风道:“至于矿脉一事,交由无天全权负责,众人需从旁协助,不可有私心。”
众人齐声应诺,唐风领命道:“主上放心,属下必定竭尽所能,力保万无一失。”
无天又是何人?
无天即是唐风。
他代半魔出面人间,自然不能延用本来名姓,诚然与姜承知交之事鲜为人知,但毕竟有迹可循,而今上了覆天顶,更不能落人口实,须将一切既往斩断——
无天,无有天。
敢与天斗而不敬天,是为无天。
听来几许狂傲,与唐风其人更是大相径庭,何况——
人又如何能与天斗?
唐风听罢,却是油然道:“人常言‘人定胜天’,岂非正是与天斗?如今我欲成之事,正是要与天斗,既然已与天斗,又何妨是敬、还是弃。”
他乃豁达之人,仗义疏财、博施济众,素有善行,家中亦有朋客无数,可江湖也好、商场也罢,能被唐风真正引为知己之人,姜承是第一个,亦是惟一一个。
可就连这样的姜承,老天都不肯给他完满,这样的天,敬他何用?!
“无天”二字由来,源自对故友际遇不忿,亦是唐风敢作敢为、性情所使,魔君初闻其名,目中显出几许动容,唐风亦然——
他们,毕竟是彼此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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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覆天顶既有魔铁来源,亦有钱粮脉络,其余便是如何运用。
苍木山脉地接覆天顶,亦是不可多得、唐风久居青荷镇,在此人脉最广,有此天时、地利与人和,无疑只要避开凡人耳目、就可开辟运输线路,购置吃穿用度,大大改善半魔生活境况——
积累至一定时候,还可开辟其他粮道,让半魔走出山岭,一睹人世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