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势在必得,吃下姜承,便可化作人形,它磨砺牙尖,张口就要吞下,岂料此子亦非凡俗,竟全身赤火,连它一并灼烧。
厉岩眼见如此,又惊又急,悔道:“姜承,住手!”
他认出此火由来,不同天地五灵,乃姜承本命真元,早知无退路,那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厉岩悔之不及,他一生少有悔憾,而今却想,当初为何教他。
熊精自然贪图性命,为早日得道,亦不甘冒此一险,它一时迟疑,却叫厉岩捕捉时机,一式横扫千军,魔火跌宕,熊精知他厉害,计较二者得失,目下它腹背受敌,想来危急,当下撤掌弓身,跳出丈许。
厉岩未敢松懈,一手护住姜承,戒备道:“你怎样?”
姜承身形一晃,不支倒地,面色惨白,摇头道:“我……怕走不了……你……”
厉岩喝住他道:“闭嘴!什么走不了,一定走得了!”
眼见熊精扑上,厉岩心志被乱,匆忙打出一拳,全忘记二者之差,论劲力岂是黑熊敌手,但觉喉中一甜,胸肺作痛,此前一番耗损,已是气血沸腾,再受熊精一掌,必然伤上加伤,屈膝委顿下来。
黑熊大笑一声,掌爪又向姜承扑去,厉岩心有不甘,再欲抵挡,忽而狂风大作,妖气四溢,厉岩一时不察,被熊精一掌掀飞出去,他大喊姜承,后者避无可避,危急之际,厉岩以全身魔气,施展魔影纵,拼死杀进二人间,救下姜承一命。
他半步不退,紧守姜承身前,便是左肩洞穿,血流成河,亦休想他动一步,殊不知后者看来,宁可他死,亦不愿厉岩闪失。
姜承两手被废,动弹不得,他一身染血,看向厉岩背影,道:“你……何苦?”
不过萍水相逢,何苦——
厉岩咬牙一笑,将血气吞回,右手魔气激化,将熊精巨爪推出。
黑熊早已不耐,它一招得手,再不放过,要抓姜承,必然先杀了这小鬼,当下掌爪微动,看似退实则进,厉岩闷哼一声,渗血更多,熊精见他逞强,目中凶光一闪,口中喷出一团黑雾,二人大惊,一时全无防备,煞气侵体,脑中一昏,四肢俱是麻痹。
厉岩浑身乏力,惨跪在地,姜承心中剧痛,聊以支撑,然则不曾相抵,耳旁已是飓风来袭,将他打落一旁。
熊精一把擒起厉岩,将他高举头顶,竟是把人抛上,再以掌爪撕裂,何其凶残,厉岩不甘挣扎,毕竟强弩之末,危在旦夕,他自知此劫难逃,惟冀图再看姜承一眼。
便是这一眼让姜承无端愤怒起来。
他想,一切皆是他错,竟让厉岩遭此下场,若非为了救他,厉岩又怎会来此,又岂会因他,明知敌不过,仍拼死相护?!
啊啊——
姜承不知,在二者眼中,他忽而悲呼起来,犹如浴火重生,周身滔天红光,惊起鸟兽四散,他神情恍惚,蹒跚站起,眉心处一点朱砂,左右延展纹路,缓缓勾勒成形。
火光随之翩跹,犹如画轴滴下一片浓墨,渲染成赤黑的重彩,煌煌灼烧,那气息压抑混浊,连厉岩亦一瞬心惊,但觉黝黑噬人,绝望暗沉,仿佛稍有违逆,顷刻殒命。
厉岩呆瞪向他,一时痴怔,似惊似喜,犹未可置信,不知作何神情,而那熊精已浑身剧颤,掌爪卸去力道,目露惧色,再不敢造次。
惟姜承神情木然,不知身体苦楚,他右臂高举起,那筋肉撕裂,肉眼可见,有暗火缭绕盘身,舔过眉眼、掠过口鼻,化成一道虚影,亮出爪牙,状若吞咽。
熊精益发胆寒,那惊怕掌在血脉中,避不开、逃不得,非死,便是称臣一途,厉岩趁势一击,那黑熊亦不躲闪,受他一掌,叫他滚下地来,躲过死劫,他咬牙吃痛,却无暇伤势,一心只在姜承,两步并一步抢上前去。
姜承火灵极盛,而今引得魔息动荡,若不经由控制,便如油尽灯枯,轻则经脉尽断,重则毙命当场,厉岩心乱如麻,亦不知该如何,姜承目下,敌我不分,恐怕认不出他——
尚在三步外,姜承已眉心微动,直觉挥退来人,厉岩咬牙,抢前一把握着他手,道:“姜承!”
姜承手指一动,不欲伤他,厉岩心头一喜,扣住他脉门,掌劲被卸,力量一径而走,那暗火微微一闪,倏忽黯淡,而姜承亦软下身去。
厉岩一把抱着他,长出口气,忽而一声异响,警铃大作,他抬眼看去,果见那熊精凶性不改,巨爪近在眼前,他本能护住姜承,暗道大意,竟疏忽至此,却听一声巨响,火屏抵在二者间。
姜承睁开眼来,双唇微动,像要说话,厉岩听不清。
砰的一声在耳后。
尚不解何故,便有暴风来袭,厉岩抱紧姜承,被热浪掀翻在地,只觉沉重的一声,继而两耳嗡鸣,灵魂四散,他最后眨了下眼,但见冲天剑光下,那黑熊血肉分崩,当是活不成了。
厉岩脑后钝痛,一片腥热,渐渐血流溢出,把长草染红,有足音响起,远处有人来,他不甘闭上眼,怀中温度被带走。
“看样子,应该是快醒了。”
“嗯,醒来就好,把这药给他喂下吧。”
“……?”
厉岩睁眼开,昏沉间见谁人影子。
他浑身疼,尤其是头,疼得像裂开,手脚没力,肚子又饿。
接着一把声音响起,柔柔的女人的声音,道:“孩子,醒了就好,饿了吧,把药喝下,一会儿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
她将匙子递到厉岩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