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
是,当然是。
她是练霓裳,所以她就该恣意飞扬,就该傲然自信,哪里会在意那点旁枝末节?会屑于这点心思算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好似深植于潜意识般,自己就是如此认为的,理所当然从未怀疑。
而珊瑚的这一句无心反问,陡然将那种种理所当然掘出,暴晒于日头下,顿显如此荒诞。
脑海中似有什么被狠狠劈中,我一口气堵在当场,珊瑚也没继续乘胜追击,因为这档口客娉婷已策马回转了过来。
“让二位姐姐久等了。”她远远叫道,脸上带着一切顺利的笑意:“都打听清楚了,原来那大夫住在另一侧村口,咱们只要穿过村子找一座院中种了许多花草的宅子就……怎么了?”到最后声音才变做了疑惑。
这疑惑,想是因发现我与铁珊瑚都面露了些许凝重。自己一时难以挤出笑颜,而珊瑚则闻言就改了神情,她换上轻松面色,先对客娉婷点头道:“没什么,说点事而已。”而后又瞧瞧我,犹豫了一下,低声补充道:“竹纤姐,我只是有些看法不吐不快。不过这等事,归根结底是如人饮水,你若真觉得对,我自当站在你这边。”
说罢了话,她当真就一勒马头,转到客娉婷身边道:“咱们先走吧,竹纤姐姐她刚想到有些事要办,得与我们分头行动,咱们就与她在这儿分道扬镳好了。”
客娉婷闻言,自然好奇会个问是什么事。她打听起来,我只能冲她笑一笑,僵住的脑袋还未想好该怎么讲,幸亏珊瑚又及时打圆场道:“这说来话长,莫非我们三人还要一直呆在原地不成?客……娉婷妹子,要不还是我路上边走边说给你听吧?别耽搁了寻大夫的事。”
对客娉婷而言,这是打漳南村出发后,铁珊瑚一路上难得的几次主动对她说话,何况说得还是体贴话,她顿显得又惊又喜,好似受宠若惊般,当下连连点头称是再不追问什么,随即就与我抱拳告别,与珊瑚一前一后打马离开,奔不多远拐了个弯,便失去了踪影。
变作独自一人后,却突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意见归意见,珊瑚终究还是将选择权交给了我,她真是成熟不少啊……模模糊糊这样想着时,视线就下意识往一条小道上不住地瞥。与通往村中的土路不同,这条小道蜿蜒而上直入山林,是靠山吃山的村民平素反反复复上山踩出来的,若选择踏上这条山道,那便是选择了……上武当山。
坐骑不断打着响鼻,勒缰绳的手却迟迟没能松开,时间宝贵,若是片刻之前自己也许已毫不犹豫地策马而行了。可现在,珊瑚那句无心反问带来的触动,还久久在心中泛着涟漪。
错了么?是真的错了么?
这段日子,是自己又于不知不觉间自以为是了么?
人常说心有灵犀一点通,我总觉得这么多年相处,当知她懂她默契无边才是应该,才是合格,对此自己也一直颇有自信做得到……可……可原来这些“应该”才是执迷不悟么?
铁珊瑚说练儿和别人走近没准是盼我吃醋,这点且不说她一定是说中了,但至少有一点她却没说错,那便是我所回答她的,我的那些设想那些坚信,确实也不过是纯属臆断,是完全没有思考推敲过事情细节的想当然尔。
更有甚者,自己臆断的甚至不是真正的心头所爱,而只是……只是一个名字,一个故事中的角色。
练儿,练霓裳,我本是明明白白分开了的,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又模糊不清了起来?
自刚刚被一语惊醒,巨大的懊恼就一直盘旋心头,脑中更是杂念纷呈。有些乱,有些迷惘,曾经的理所当然崩塌后,好些事情似乎都要从头思忖才对,却又一时间捋不顺这些许多乱麻,何况,现在……现在似乎也不是想这些的好时候吧?
一边杂念丛生,一边还是继续下意识般往山道上瞥,心里头隐约觉得一事归一事,似乎不应该让困惑和懊恼耽误了此刻应该做的计划。就算珊瑚说的没错,上武当之事大可和练儿开诚布公地谈谈,细数自己的担心或也能让她重视,换她谨慎,但是……有什么比立即解决问题永绝后患更来得有诱惑力?
只要沿这山道往上,不到日落,多日来的担忧就将彻底的消失。
一面是一语惊醒后的犹豫和惴惴不安,一面却是箭在弦上般的急迫和跃跃欲试,两件事好似不相干,两种感情却彻底搅了在一起。矛盾的心情仿佛也传染给了坐骑,那马儿打着响鼻跺着蹄子原地转了好几圈,却依旧站在路口不知道该往面对哪个方向。
犹豫不决从不是什么好词,似乎也罕有什么益处,但许多时候却无法避免。
若放任这么犹豫下去也不知道会耽搁到几时。
可就在难以下定决心之时,风中却送来了一点动静,蓦地为自己迅速做了决断!
一声惊叫远远随风传来,方向正是铁珊瑚她们刚刚催马而入的那个村子,确切说,应该是自村子的另一头传来的,因为村落不大而声音遥遥,好似距离很远,应该都不在村中。
心中顿时一凛,倏然记起之前客娉婷似就说过那大夫住在另一侧村口,何况这惊叫虽有些听不真切,但确实是女声无误!莫非她们出事了?念头一闪,哪里还容得继续犹豫,自己当即挥鞭打马,全力往之前那两人消失的方向而去!
策马入村几乎见不到什么村人,这并不奇怪,山里人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