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公子倒是好静。”顾华念只当他不喜欢人伺候,如此言道。
这倒让温舒夏笑出了声:“大夫您说笑了,我便是个爱享乐的,能有人伺候着,哪里会不让人伺候。只是不是这病会传染他人么,平日里我都不怎么出门,今儿是被廓尔硬拉出去的,真怕染给别人。”
“咦?!”顾华念惊奇,“温公子这是讲的什么笑话,血证哪里会传染,不然我们这做医生的能这般轻易进出吗?”最后一句却是真玩笑了,便是真有瘟疫爆发,这做医生的,哪有贪生怕死不去的。
温舒夏自然不能平白说自己这病会传染。这已然患了病有两三个年头了,自己靠着大夫开的药和身子骨硬,硬生生地撑了下去,近些日子也愈发感到身子弱下去了,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只是身边贴身的丫鬟已然死了两个,都是一样的病症,这才当是这病会传染,便把家里的仆人都遣散了,只留个小厮在门口守着,也是不常进来的,温舒夏自己便基本上不出去了。唯独廓尔,要死要活地非得留在温舒夏身边,还能帮着他看着点怀月楼的生意,将账本送进送出。只是怕再传染了廓尔,温舒夏平日里是不怎么跟他亲近的。
今次是廓尔去楼里看生意,听楼里的食客说起绝谷有医生开了义诊,说什么也要温舒夏去。毕竟是留在身边的唯一人了,温舒夏待廓尔早便不是主仆了,拿他当了朋友,便由着他再试一次了。
顾华念一说血证根本便不传染,温舒夏沉声,将这几年的情况说了出来。这倒让顾华念也疑惑了起来,思量半晌,才猜度道:“血证的确不可能传染,怕是公子住的地方有什么能诱病的东西吧。”患病的三人,除了温舒夏外,另两个都是在屋里伺候的丫头,这般的猜测倒是极有可能。只是顾华念一时也不清楚是什么东西诱发了病,便先将师叔的方子给了廓尔,让他赶紧去抓药煎药,而后建议温舒夏赶紧搬出自己的屋子才好。见天色晚了,便先告辞离开了。
学医多年,顾华念出谷却时日不多,这等的大疾还是头一回碰见。先思量着师叔开的那方子,又惦念着以前书上读来的有关血证的记载,忖度着究竟是什么害了温舒夏。常言道书到用时方恨少,这下子顾华念怪起了自己,曾经只忙着研究配毒解毒,竟不多念写医书了。
这般恍惚的神态落在了刚从店里回来的韩子阳。韩子阳换着居室的衣物,问道:“易之,怎么了,这般出神?”
顾华念被唤回神思来,对韩子阳讲了今日的见闻,又仿若是在问自己:“真是奇怪极了,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你师叔在当阳?今儿在店里倒是听说有大夫开义诊,将你们夸成了再世活佛。我还当你觉得无趣,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做呢。”韩子阳却是全然不在意那温舒夏一般。
顾华念皱起眉头来:“我的确去帮了把手,其他人还好,几服药都能救回来,只是这温公子……”
“温舒夏这个人,你还是少接触的好。”顾华念话还没说完,韩子阳却将他打断,摆出一副脸色来,挥了挥手,阻了顾华念再说下去,“这人出现得太突然,没人查得到他的来头,神秘过头了,总要防一防。”
“韩子阳!”这般说辞惹火了顾华念,“我是一个大夫,一个大夫哪里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去死却不救?”
“算了,易之,你有几分本事我还是知道的,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真把心思放在医术上了?”韩子阳倒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哼笑了出来,顾华念的确算不得一个有大本事的大夫,“你若真闲来无事,我给你开一个医馆,你往外送钱给人看病都没事。只是这温舒夏你不要管了,别忘了,你除了是个大夫,还是我韩子阳的平君,莫要去冒那风险。”
这下子把顾华念气得拍了桌子:“风险?!我只是救个人罢了,哪里来的风险?!”
“易之!——”
“韩子阳!你跟着无大侠长大的,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胆小怕是之徒了?为了一点的风险就看着人去死?”不等韩子阳说完,顾华念便质问道。这几日见到的韩子阳过于陌生,无论是昨晚竟陪着笑同一群满是铜臭之辈说笑,还是现实正说什么不能去管那温舒夏,哪里像以前那个老成持重的侠行少年。顾华念动了肝火,死死盯着这个长着一张他熟记了多少年的脸的陌生人,原本好一些的身子又觉得胸闷了,咳了两声。
这两声咳嗽吓到了韩子阳:“易之?怎么样了?”
“咳!——我没事……咳咳……”说着没事,顾华念却愈发止不住咳嗽了,却又厌恶极了现时韩子阳的样子,以袖掩了嘴鼻,拧过头去闷声咳着。
韩子阳紧张得不行,扶着顾华念的肩膀,思量着劝他两句,掰过肩来,看看他是不是要紧,却又不敢用力。有些无法,只好解释道:“易之,我是真的担心你,你倒是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