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妃磕了个头,“皇上可还记得当年五阿哥暴病而去之事?”
那是乾隆最宠爱的一个儿子,他当初已经拟好了圣旨,放在匾后,却没有想到后来出了变故。五阿哥没了,圣旨自然也无效了。有的时候,真的就是那样一转念的时间,什么人都没有了。
“你何故提起这伤心事?”
“愉妃姐姐一直以为是臣妾害了五阿哥,皇上您嘴上不说,心里也一定以为臣妾是个毒妇!愉妃姐姐为了报五阿哥的仇,竟然下毒害死了臣妾的小十七——”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竟然引来了令妃的声嘶力竭,她连眼睛都红了。
这件事,在愉妃死后,乾隆也是知道的。
后宫之中发生的种种事情,虽然他不一定能及时知道,可事后却很清楚。
这些都是乾隆心里的伤口了,他不知道现在令妃谈这个到底是为了什么。
“朕真是瞎了眼,才纳了你们这些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为妃为嫔!冤孽,冤孽啊……”
眼瞎?
令妃那表情忽然之间变了,她抬起头来,直视着乾隆,“皇上,您眼瞎?哈哈哈……您是真的眼瞎了,臣妾不曾害过五阿哥!您想知道是谁害了五阿哥吗?”
“……”乾隆沉默了片刻,忽然之间大声喊道,“吴书来,吴书来!立刻把这个疯妇给朕拉出去!打入冷宫!永不得出!”
后面听着的冯霜止根本不明白乾隆为什么要这样做,似乎是这人已经老了,生怕自己受到什么别的刺激了吧?
乾隆胸膛起伏着,声音嘶哑地喊着,便有吴书来赶忙之间进来,加了太监要将令妃架出去。
可他们没能堵住令妃的嘴,便听到令妃冷笑了一声:“皇上,你跟你儿子真是天生一样的冷心!永琰杀了你五阿哥,你怕是早想到我要说什么了吧?他是个心狠手毒的,我真不敢相信他是我肚子里出来的,竟然对自己的兄弟手足下手!他杀了五阿哥,又嫁祸给她额娘,嫁祸给我!愉妃才是傻子,成了他杀人的刀!我小十七何辜,竟然要遭此横祸!还是他哥哥做下的孽,宫里宫外人人都说你要立他为皇帝了——他是生的,可我绝不认他是我的儿子!绝不——”
“还不堵住她的嘴!”
乾隆直接拿了自己靠着的玉枕,砸到令妃的头上,砸得她头破血流,也泪流了满面。
一个儿子逼死了另一个,还是她最宠爱的那一个……
令贵妃是死也没能够想到的。
乾隆想没想到,冯霜止不清楚,可她觉得——乾隆未必是不清楚的。
他现在不让令妃说一句话,这情况着实诡异了。
乾隆又在前面咳嗽了好一阵,眼神空茫地望着上面,过了好久才道:“去传永琰来。”
永琰一直都在外面,他站在宫里拐角的地方,看着令贵妃被人甩出了宫门外,之后停住,给令妃行了个礼:“儿子给额娘请安。”
身子都还没蹲下去,便听到“啪”地一声响,竟然是令妃出其不意直接一巴掌甩到了他的脸上。
永琰的动作僵硬住了,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额娘。这生了他,却几乎没养他的人。这从小几乎没拿正眼看过他的人,只因为他出生的时候被说跟乾隆不像,他额娘受了很大的委屈,所以见他一次便要掐他一次。
看着疼爱他,却不过是逢场作戏。
如今她毫无感情地注视着他,却似乎终于拿正眼看了他。
从来他永琰都是她争宠的工具,永璘才是她真正儿子——何其可悲?
“额娘是被魇住了吧?看着面色不大好,回头儿臣叫太医给您治治吧。”
永琰声音很平直,似乎一点也没动怒。
令妃冷声喝问道:“是不是你害了小十七?!”
“十七是愉妃娘娘动的手,与儿臣无关。”永琰只站在那里,似乎是一身的淡然。
令妃又要一巴掌过来,却被永琰握住了手,一把摔在地上。
永琰笑了一声:“额娘既然从来没把永琰当做儿子看过,如今什么事情都指责我。您为了小十七不愿意让我做皇帝,如今小十七没了,这皇位还是我的。额娘,你都没拿我当儿子,我何必拿小十七当兄弟呢?这皇宫里,哪里有什么血脉亲情……儿子曾是爱重您的,可不曾得到半点的回应。儿子从太后手中救下了您,您该感念我才是。否则,您以为太后为什么忽然就没了呢?”
说起来,太后帮了他良多。
只是那个时候的太后,已经要油尽灯枯,可他还不能让冯霜止死。太后若是正常地没了,想必冯霜止跟令妃都是要死的。
那一位老太太帮了永琰很多,也教会了他心狠。
太后对人心狠,对自己也心狠,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预料到,她自己如今会有这样的结局。
令妃忽然觉得自己从来不懂她这个儿子,看着永琰的背影,她忽然恸哭出来,“你这样的人不配做皇帝!”
永琰停住,回身,冷冷清清地对令妃道;“我这样心狠手辣,断情决义之人,若都做不得皇帝,还有谁能做?额娘莫要多想了,回去叫太医来看看吧。”
他挥手,叫了小路子,小路子很自觉地过去将令妃拖起来,便带走了。
于是永琰进了宫,王杰他们还在偏殿里。
毓舒给刘墉倒了茶,便退到了一边。
王杰看了毓舒一眼,便将那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在自己的袖子里抖了抖,露出一角来,毓舒眼尖,竟然看了个清楚,忽然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