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祈沐仍旧淡淡挑眉,未置一词,却是看着手下新翻开的一本密折一动不动。
景染一直躺在她的腿上看着她如蝶翼般上下轻阖的长睫,这下见她忽地将睫毛全部阖了起来,便抬手软软摸了下,问道:“何事?”
长孙祈沐蹙眉将密折翻到她面前,景染看到这本右上角标着白色印记的密折上写道:殊鸾郡主向皇上请旨赐婚,请求下嫁左将军府,裴劲松。
“殊鸾心仪裴劲松?”景染也蹙起了眉,问道长孙祈沐。
长孙祈沐摇摇头,将密折重新放回桌面,提笔在这句话末尾批注了两个字后才开口缓声道:“殊鸾心仪的人是六哥。”
景染这才忽地想起第一次和殊鸾一同进宫时,她提到长孙祈沐和长孙祺泓时那完全不同的叫法,一个叫“九姐姐”,另外一个喊着“六表哥”,想必存的就是这样的心思。
她顿时又接连想起在那次宫宴上,长孙祺泓看姜柏奚的异样神色,顿时眸光微妙地看向姜柏奚,正巧姜柏奚听她们两个谈论抬起了头,满脸莫名道:“看我做什么,本太子可不会给人拉郎配。”
景染从长孙祈沐腿上坐起身,看她在那本密折角下批注了个“详探”,便将它放在了一旁。
“那你知道六皇子可有心仪之人?”景染又问道长孙祈沐。
长孙祈沐眸光动了动,也抬眸微妙地看向了姜柏奚,姜柏奚这下算是反应过来了,满是惊讶和奇怪道:“本太子此前可并未见过她,就是这次入青越,我和他说过的话也不超过三句。”
长孙祈沐抿抿唇,从姜柏奚身上收回视线,继续伸手翻开了一本密折,这次右上角的标记是黄色的。
姜柏奚没道理会记不清这些事,而且景染看身边这人的样子,约莫也只是猜测,想着长孙祺泓若当真心仪姜柏奚的话,那可真是无人知其理由了。
姜柏奚见两人莫名其妙地看向她又莫名其妙地转回,顿时不满地撇了撇嘴。
景染又看了一眼长孙祈沐手下这本标记黄色的密折,上书:六皇子已压下漠北暴/乱,朝廷新调拨十三人赶赴漠北填职被民众所激杀的郡府郡守,十三人分别出自:左相门生四人,文渊侯四人,武安侯三人,右相两人。
而这本被长孙祈沐批上了“暂放”二字,景染又看向桌面上堆积成山的密折。想着难怪这人平日里能掌控和知晓那么多事情,这些便都是比常人多付出几倍的辛劳才能得来的。
景染看着这些以不同颜色标记来划分成几摞的密折,白色的,是用来呈报批注青越内务,黄色的,奏报正式朝务,还有那些青色的,红色的,黑色的,每一本颜色都不尽相同,却将所有的事务都划分的井井有条。
就在如此高效率,铁秩序的运作下,这人还是整整一天都在批注这些东西,可想而知c,ao控巨大权势的人平日里在背后要付出多大的j-i,ng力。
高位从来都不好坐,景染往车壁上靠了靠,眸光在姜柏奚和长孙祈沐身上来回扫视。
姜柏奚忽地抬了抬桃花眼,眸光流转道:“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
景染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比起长孙祈沐和靳鞅,这个人现下所要掌控的东西和能掌控的东西都要更多和更重一些,如何能不厉害。
她将眸光同样落到姜柏奚面前秩序斐然的密函上,见上面只写着短短一行字:醉城城主现身,乌荔已派人密触,我们是否动手?
姜柏奚见她看过来也不避讳,捉笔飞速地在密折上笔走蛇龙道:着江淮川密去醉城,若见人,务必拉拢,如若不成,杀。
她的字形如其人,张扬刚劲,却是一笔一划都敛着力透纸背的锋利,一如她笔下轻轻几笔便掌握的生杀大权一样。
姜柏奚收笔后便将密折合上又换了一本,景染正放空着思绪,又听得她忽得抬头问道:“木头人儿,你可见过醉城城主?”
长孙祈沐闻声顿住了笔尖儿,略有思索道:“醉城的城主已经有上百年未有人见过了。”
她话落偏头看了一眼景染,以为她迷糊,便开口道:“醉城作为三国接壤处的城池,以酿酒之技冠绝天下,因其位置特殊,在三国相继立国之前便自成一城,之后更是不受任何一国约束管控,其内部自有代代相传的城主来统领全城。”
景染点点头,又听姜柏奚道:“所以那尊金秧子派了人去意欲拉拢醉城城主,她这是找到人了?”
长孙祈沐闻言从紫色标记的密折底部抽了一本出来,不以为意地翻开道:“醉城城主若是那么容易便现身,醉城也不会神秘千年了。”
姜柏奚唏嘘了一声,想着醉城确实神秘至极,千百年下来无数人进去窥探一二之后,不仅没让它的面目变得更清晰,却反而使它的神秘面纱变得更加的如雾似幻了而已。
最主要的是,这座城池在百年前遭受乌荔的三十万兵马攻城时,不仅奇迹般的丝毫未损,还将乌荔的兵马尽数逼退,从此再未曾试图侵犯过。
这无疑让它本就朦胧的面容更加神秘,世人都传其内部有百万雄兵,姜柏奚却不以为然,如此一座城池虽不算小,可如何能容纳下百万人?说有十万雄兵,可以以一抵十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