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声音,门自己开了。
袁朗站在门内。
说也奇怪,拓永刚原本忐忑的心情一见到他反倒平静下来了。
袁朗不说话,安静地注视着拓永刚,平日里总是高深莫测的眼睛在这一刻变得澄澈透明。这让拓永刚有那么一种错觉,似乎这样能一直看进袁朗的心里去,看清他的决心,也看清他的忧虑和不安。袁朗没有躲闪,也不抗拒,对拓永刚他不愿设防,任由他子弹般的目光直入他的心脏。
沉默在俩人之间漫延开,无人打破,无人在意。于是就那么漫延,漫延,直至充满整个空间,他们就像站立在世界之颠上,只能感受、感知到对面的这个人。
海枯石烂是虚幻,再怎么静谧的空间也只是假象,轻风从窗外吹进来,凝固的沉默碎成片,碎成末,被风带走。于是他们从高处降到了地面,一时失重。
拓永刚向前一步,手碰到了袁朗的手指,反手一握,把那修长的指握在掌心。袁朗微微一震,脸很不争气地就热了起来。拓永刚小心地调整呼吸,知道他有话要说,袁朗安静地等着。他看着拓永刚的嘴唇先是抿成一条直线,再分开,来了——
“刚子,你来一下!”
黄海飞中气十足的大嗓门从楼下传来。
袁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sxxx!”拓永刚情急之下吐出一句洋骂,扭头应了一句,“就来。”又咕哝着,“平时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会煞风景。”
袁朗看拓永刚一脸被搅了好事的懊恼表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拓永刚瞧着怎么看怎么碍眼,心下一怒,一把抱住他细瘦的腰身,低头。唇与唇的碰触,意料之中的柔软与温润,一开始就没打算浅尝辄止的吻,理所当然地深入下去,浅深,深浅……拓永刚的吻技生涩,却让袁朗不可思议地沦陷。
一吻终了,拓永刚不舍地搂紧袁朗,额头相抵,鼻尖亲昵地碰着鼻尖。
袁朗提醒他:“你们营长找你呢。”
拓永刚仿佛叹息般地嗯了一声,双手在袁朗腰上摸索了几下,“这么瘦,饭都吃哪儿去了?”
“我可没浪费国家的粮食啊。”
“难养。”
“你敢嫌我?!”老a头子y-in森森地磨着牙。
拓永刚心情大好,笑呵呵地在袁朗额上亲了一下,“再难养我也认了。我下去了。”
“去吧。”
袁朗悬在崖壁上,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
“拂晓”演习按原定计划准时开始。
难得当一次红军的三中队在武装直升机、歼击机、电子干扰分队以及地面压制火力的支援下,兵分几路直扑敌指挥中枢、雷达预警系统和各主要防空阵地。
袁朗带领一个分队,任务是占领并催毁位于机场西南方向隐蔽构筑在半山上的防空导弹阵地。这一战势在必得,否则45团的装备和人员将无法安全空降,他们就会输掉这场演习。作战分队避开敌方侦察雷达从2500米的高空乘翼伞隐密接近,着陆点在导弹阵地后方。刚开始一切都还顺利,不过清晨天气变化无常,一股强劲的山风吹来,他们的队形被吹散,偏离了原定轨迹。其中受影响最大的是压阵的袁朗,风头呼啸着把他远远地吹离队伍,迅速逼近前方突兀而立的悬崖。
事发突然,加之运动速度太快,饶是身经百战,反应冷静的袁朗也没有办法完全掌控局势。他重重地撞在了崖壁上,尚未从撞击的眩晕中回过神来,身体又倏然下坠,袁朗本能地伸手抠住突出的岩体,成功地阻止了下坠的势头。
这时的袁朗才有机会略微喘息一下,伞衣缓缓落下,锦纶丝质地的织物滑过他的头盔,在他身体后下方轻盈飘飞。
其他的队员已经安全着陆,虽说距离比原定地点远了不少,也很分散,但所幸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从耳麦里传来吴哲的声音:“队长,你怎么样?”
虽然在撞击前袁朗采取了保护措施,可他的左臂还是受伤脱臼了,现在他只能靠右手承担全身的重量。袁朗调整一下呼吸,尽量用最平稳的声音说:“我没事,但是估计没办法参加演习了。从现在开始吴哲你接替我的位置,指挥这次行动,时间不多,动作要快。”
“……是。”
演习导演组从大屏幕上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各人都惊出了一头汗,看到袁朗暂时无事都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方晏阳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演习已经进行了56分钟,保守估计至少还得1个小时左右演习才会结束。演习即是实战,在演习过程中是不可能派出保障救援队的,他能坚持得住吗?
方晏阳的神情凝重起来。
卫星同样将实时画面传输到了千里之外的a大队,铁路当时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的袁朗。一颗心悬得高高的,仿佛它下面也是万丈深渊。
该死的!
袁朗暗暗地咒骂,戴着手套的右手手指因为用力的关系开始酸麻,额上的汗滴顺着鼻梁滑下来,挂在鼻间。如果不是左臂脱臼使不上力,他完全有能力爬上去,可是现在他只能像条死鱼一样动都不敢动地挂在这里。
头顶似乎掠过一架直升机,估计是去执行任务的。令人热血沸腾的枪炮声从演习场上传来,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像他这种处境是要判定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