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惜卿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她没想到这方子安如此的豁达。
“看上去方公子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呢。奴家本以为方公子会很懊恼。看来是我想多了。”秦惜卿轻声道。
方子安苦笑道:“担心有什么用?懊恼有什么用?哭着也是过一日,笑着也是过一日,我又何必愁眉苦脸?”
秦惜卿点头道:“公子说的很是。然则公子今后如何打算?”
方子安笑道:“读书应考呗,还能如何?好在被逐出师门倒也不影响我秋闱的资格。我是必中的。”
秦惜卿和李全忠对视了一眼,李全忠的眼里全是讥讽,秦惜卿却想:这个人倒是自信的很,读书人大多谦逊,这个人却不同。
“公子如此豁达,奴家心中的歉疚少了许多。不过这一次的事情终归因奴家而起,奴家向公子再次致歉。李管事,东西拿出来吧。”
坐在一旁的李全忠巴不得听到这话,于是忙起身来答应着,从怀着取出一只小木匣递给秦惜卿。秦惜卿伸手接过,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揭木匣的盖子,露出里边的东西来,那是一小叠银票。
“这里是二百两的隆德钱庄的银票,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虽不能弥补方公子所受的责罚,却也是奴家的一点心意。还请方公子笑纳。”秦惜卿看着方子安道。
方子安双目直勾勾的盯着那叠银票,表情有些呆滞。二百两银子对于达官贵人豪富之家而言自是不多,但对普通百姓而言,那可是一笔巨款。临安府虽然富甲天下,但普通临安百姓的一年也不过挣个三五十两银子。清贫度日的话一个月三两银子足以活下去,这二百两银子可供节俭之人生活数年之久。对方子安这样的穷人而言,这绝对是一笔足以改变很多的巨款。
秦惜卿和李全忠两人都看到了方子安的表情,银子的诱惑力果然不同凡响,没有人能够抵挡。秦惜卿表情淡漠,她其实对眼前这个方子安已经观感甚差,之前对于此人的一些好奇和期待现在已经所剩无几。这二百两银子给了方子安后,今后她的记忆里将再无此人。
李全忠脸上带着笑,他知道下一刻方子安便会如疯狗一半的将银票揣在怀里。什么傲骨节气,在银子面前统统都要现原形。这世上最实在的东西便是银子了。
“便宜你个穷措大了,祖坟上冒了青烟了。若不是我家秦姑娘良心好,你哪有这好命?”李全忠心中这般想到。
“这是作甚?常言道无功不受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要你的银子作甚?我早已说了,此事跟你无关。这银子我若拿了岂不烫手?”方子安收回了目光,沉声说道。
秦惜卿和李全忠都有些诧异,不过很快两人便认为这是方子安的客套。在他们看来,方子安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这样的话不过是虚伪的硬撑罢了,这其实起身来,缓缓向门口走去,身姿美好而高傲,她再没看方子安一眼,已经有些意兴阑珊了。
“我已然说了,在下无功不受禄,二位不明白我的意思么?银票拿走,二位好走不送!”方子安看着秦惜卿的侧脸沉声道。
秦惜卿惊讶的扭过头来,发现方子安的神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难道说此人当真是视钱财如粪土的正人君子?自己竟然误会了他么?
李全忠皱眉道:“方子安,别假惺惺了。你就偷着乐吧,装什么装?你要真不要,我们可真将银子拿走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方子安皱眉道:“李管事,在下敬你是客,可没得罪你。你自进我门来便是百般挖苦,言语刻薄,我可也没说什么。但你也要自重才是,否则我若不给你面子,你怕是下不来台。”
“你……”李全忠涨红了脸瞪着方子安,却也词穷无话可说。
秦惜卿沉声道:“方公子当真不要这银子?方公子现在的情形恐怕需要一笔银子救急呢。奴家别无他意,也不是用着银子来要求公子做些什么,真的只是出于歉疚补偿之意。但如果这银子给公子造成困扰,奴家便拿走便是,以免公子不快。”
方子安沉吟不语。秦惜卿微微一笑,摆手道:“李管事,将银票取走便是,免得方公子不喜。”
李全忠快步上前来一把抓了那装着银票的盒子便走。秦惜卿也迈步往外走。却听身后方子安叫道:“这个……秦姑娘留步。”
秦惜卿站住身子,嘴角露出一丝鄙夷的笑。果然一试便知,这方子安故作姿态,此刻银子要没了,他便急了。自己看来真的看走了眼,此人光是从人品上边令人不齿,虚伪而矫情。
“怎地?留我们吃饭么?秦姑娘吃的东西你恐怕买不起。”李全忠终于得到了讥讽的机会,这厮假模假样故作清高,着实可笑。这下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得不到了,真是让人心中快意。
“秦姑娘,在下想了想,你说的也有道理。秋闱就要到了,我又被先生逐出了师门,书院也不能去了。书院那点微薄的粮米官廪也领不到了,确实有些难办。所以……这银子我可以收下,事急从权嘛,哈哈哈。”方子安无视李全忠的讥讽,对着秦惜卿笑道。
秦惜卿心中厌恶,面上却依旧微笑着道:“可是,这岂非违背了方公子的原则?会让公子内心挣扎痛苦呢。公子不是说无功不受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么?”
方子安没皮没脸的笑道:“是啊,可不能违背我的原则,我不能无功受禄。不过却有变通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