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之后,墨池大松了一口气。
让她当着元幼祺的面,亲口说出那几样东西,她真要没脸活着了。
她的后背贴着屏风,耳边是元幼祺“噔噔噔”的快步声,然后是悉悉索索翻找东西的声音。
想到皇帝正在翻动自己的闺中用物,墨池涩然垂眸。
于羞涩之中,一抹熨帖悄悄地泛了上来,让她觉得无比的安心——
皇帝当真是在意极了自己的。
试想,普天之下,还有谁,能让皇帝亲自去做这种事?
皇帝虽然是女子之身,可她是皇帝,从小到大何曾知道侍候人是什么滋味?何况,她还是扮惯了男子的,难保不会如寻常男子一般,视女子的癸水为污秽之物。
她也会来月事吧?
她也会用女子专用的那些东西吧?
但那是另一码事。
若非被她疼在心尖儿上的人,她怎会豁下身份,去为之做……这种事?
墨池的心中无限感慨,又是无限的感动,感动得想要落泪。
她突生出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向元幼祺倾吐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世,包括自己接近的目的,还有自己那不敢言说的爱恋。
话到嘴边,又被墨池生生地忍下了。一向自以为胆子不算小的她,竟然害怕了起来。
她怕,真的将实话说出口,会打破现有的宁静。
眼前的温情脉脉一旦被撕扯开来,皇帝还能如现在这般对自己吗?她是皇帝啊!她最最在意的,永远都是她的江山社稷吧?
墨池于是用力地吞咽下一肚子的话,直割得喉咙发痛。她告诉自己:终有一日,她会靠自己查清楚当年之事。
这般想着,也只几息的光景。
墨池忽有所感,低头去看,发现眼前修长的五指间,是自己熟悉的宝蓝色月事带,还有丝绵等一应用物。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墨池还是为之呼吸一紧,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地上有没有缝儿可以钻。可惜,地上没有缝儿,毛茸茸的上好绒毯,倒是大片的。
“给。”元幼祺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且声音很平静,也很有耐心的样子。
不必面对面地接受皇帝递过来的这些东西,这多少让墨池的心绪不那么紧张无着落了。
不过,她还是极快地劈手夺下了那几样东西。
“多谢陛下援手!”墨池飞快地说道,连元幼祺空出来的那只手都不敢再多看一眼了。
在被她的目光忽视的地方,那只空出来的手,不甘心地手指又抓挠了两下,也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无所得,元幼祺只能不情不愿地抽回了手。
真是容易害羞!元幼祺心道。
上一世可不见她如此的。元幼祺又想道。
阿蘅不再是清清冷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而是变得容易害羞,更有人情味了,这让元幼祺欢欣,对自己未来的情路也充满了信心。
元幼祺心里一快活,就忍不住跳脱,平素在前朝和后宫中的严正威仪也俱都被她抛到了脑后。就如前世一般,与顾蘅独处的时候,她从来都是遵从己心的。
元幼祺壮着胆子,眼睛贴于屏风上。
屏风是半透明的,离得又这样近,墨池的一举一动当然能看个囫囵——
墨池已经褪去了外裙,随手放在脚下的绒毯上;此时正在往下褪里面的下裳。
褪去下裳呢?接下来就是中裤和亵.裤了吧?
元幼祺猛然抬右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好像再多看一眼就会瞎了似的。
眼前一黑,她才意识到,自己竟诡异地捂住了自己眼睛,仿佛这只右手自己有了灵识。
元幼祺抿紧嘴唇,没急着撤走右手,而是径自转过身去,背对着屏风,才拿开了右手,垂着眼睛,怔怔地盯着掌心的纹路。
对于墨池,她有很强的欲.念,这是面对深爱之人的自然反应,无可厚非。
但是,有欲.念不代表可以无视她的尊严,任意轻.薄她。比如方才禁不住的窥视,虽说是出自一时的孩子气,但内心深处何尝没有窥探墨池私隐的意图?
这可不是对爱慕之人该有的态度。
若是做出在阿蘅无知无觉的时候窥视这种事,还好意思做万民表率的堂堂天子吗?
那种非君子的作为,大魏列祖列宗在天上看到,也会看不下眼去降下雷来劈自己吧?
所以,捂得好!
元幼祺默默夸赞自己的右手。
却忘记了,右手也是她自己的右手。之所以会在自己的行动失了分寸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出手干扰,又何尝不是出于心底里对墨池的疼惜?
重新扛起了“朕是君子”这面大旗,让元幼祺的心情又大好起来。
她肖想着墨池现在已经处置好了,正在整理衣衫,她们之间也只隔着一道屏风。
身为皇帝,她才不会去偷窥呢!
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
元幼祺在心里,为自己的坦荡竖了个大拇指,心思就有些飘,嘴边把门儿的便偷了懒,任由她口无遮拦地说道:“朕原也有两条这样宝蓝色的带子,还是张嬷嬷在世的时候为朕做的呢!”
屏风另一侧,墨池闻言,动作一僵,雷击般地低头,看向自己腹间还没来得及穿利索的下裳,月事带的宝蓝色带梢就在她的眼前晃动。
墨池极想抢出去,捂住皇帝口无遮拦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 古言新文《女匪》,一个亡国郡主的重生复国之路,正在持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