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晟忽而苦笑着摇摇头,也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或许是那年将军府纷纷落下的桃花,或许是那年王城飘飘降下的瑞雪。
“大军长!仲军大人!”恰是此时,一个军士火急火燎地踩着黄沙而来,高声呼喊道:“陛下有旨,请大军长即刻领兵回旋!”
逸景与行晟对视一眼,二人皆是大惊失色地问道:“可是出了何事?”
“是……是侯爷他……”
南荣俊聪着了战甲,便出得营帐去,一眼便见到花辞树在不远处的营帐旁,有条不紊地依照他的吩咐部署军务。
“花军长?”他在花辞树的背后,轻声唤道。
花辞树的身体动了一动,转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下官见过将军”,他的语调平常,偏就是神色憔悴,“未知还有什么吩咐?”
南荣俊聪见他如此,也不将心事说破,只是慢慢地摇了摇头,才言道:“本将不会离开此地,为保安全,就有劳花军长在本将左近,护卫安全吧。”
花辞树愣愣地看着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与其说是他护卫着南荣俊聪,倒不如说是南荣俊聪忧心刀剑无眼,将这失魂落魄的大军长送去他心往之地。
说来亦是巧合,两人才将军营四处巡查完毕,胡莽的骑兵便舞动马刀、高举火把杀奔而入。
皇帝自然是稳坐后军的,而南荣俊聪则亲临前线。故听到厮杀声响时,他也不耽搁,径直往将台而去,准备擂鼓指挥。
胡莽始终以骑兵而闻名,虽说是山穷水尽的地步,却不减战意,便是对上了花辞树麾下的安戊大军也不遑多让,厮杀在了一处。
花辞树与南荣俊聪皆是智慧之人,深知安戊才是打击胡莽的主要军队,便齐齐将目光落在了这一万余人身上——花辞树时刻警惕着,以免胡莽骑兵冲散了安戊,而南荣俊聪则调动余下军队,自各方支援安戊,一时间军营中处处充斥这厮杀之声,战况胶着。
南荣俊聪已然抢过了桴,亲自击鼓助威。
花辞树正是专心致志时,却猛然听得鼓声慢了片刻。
霎时间他的心头重重一跳,慌忙转头看向南荣俊聪,却是在目光尚未落在将军身上时,便一眼见得火光之间,忽有箭矢自暗中直扑南荣俊聪而去!
“将军小心!”
花辞树当即将手中□□掷出,自己也疾步如飞地向着南荣俊聪那处赶去。
“叮!——”
他丢得极准,径直将那箭矢打落,待得喘息片刻之时,他再去寻南荣俊聪,却是发现南荣俊聪的肩膀上早已中了一箭,眼下已跌坐在地。
“来人!保护将军!”
彼时战场早已是你死我活之际,当鼓声一断,□□的军士便顿时齐齐忘却了此时身在战场,如今花辞树这一声呼喊,未必能穿过一片金戈铁马之声。
他回身一望,仅有寥寥数人察觉诡异,向着将台而来——可方才暗伤南荣俊聪之人见他已察觉诡异,当即顾不得结局如何,只想拼个鱼死网破。
“咻——”
数十只箭矢破空穿云而来,直袭二人!
花辞树彼时手上早已没了兵器,眼下更是不及多想,只是挂念着主将不可亡,便闪身挡在了南荣俊聪之前。
“噗——”
“大军长!”
他听到箭矢没入自己血r_ou_的声音,也听到有人声嘶力竭地唤着他。
他试图站起身来,可胸前的疼痛越发喧哗,直至将他淹没,夺去他一切的意识。
“花辞树?花辞树!”一个女子清朗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他知道那是谁,也知道这该是诀别的时候了。
“和我走吧”,女子的声音充满这久别重逢的喜悦,“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你不是参将,我不是公主,我们就能永远厮守在一处了!”
他终是安详地合上了眼睛。
刹那间,原本萧杀的战场上泛起了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嚎哭之声,无人听得是在唤谁的名字。而那些尚且不明缘由的军士也只是见到有人开始向着将台奔去,自己在此更是不知如何是好,连忙随着众人一同落荒而逃。
花辞树的仲军游州宪狠狠地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转身又执起了令旗与桴,含着眼泪连续重击战鼓,重新将安戊大军组织在一处,准备再度进攻。
边界战火不休,但无人再去缅怀那个兀自落入安静的大军长。
自入了边界之后,逸景便留下包环领着第六营断后,自己与其余人等马不停蹄地赶赴军营,一路风驰电掣,尘烟滚滚,入耳便是马蹄声慌乱。
“吁——”
到了军营的木行马前,逸景当即勒紧了缰绳。战马本就在撒蹄奔跑之中,被他这一声喝止,不由得将马蹄高高抬起,险些将逸景甩下背去。而看守在旁的守卫亦是认出了逸景,连忙谴人去将木行马搬开,放逸景进门来。
可逸景似乎更为急躁,还不得战马站稳,便翻身跳下了马背,自己冲入了军营之中,直奔皇帝所在的大帐,而行晟与长铭等人亦是紧随其后。
长铭追着逸景而去,忽而听得一阵阵低沉的啜泣之声,心中不安更甚,循声望去,竟是安戊大军皆已披麻戴孝!
“逸景……这……”他不可置信地低声呢喃。
逸景未发一言,快步向着那群哭声不竭的军士走去,随手抓起一个离着自己最近的人,沉声责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花辞树呢?将军呢?”
军士本是止了哭泣想好好回答,可这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