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被季劫的客气吓到了,愣了一下,反而放缓声音,“管天任还没回来,你不等他吗?”
管天任在外面参加高中生竞赛杯,还要两天才能回来。
“不等了。”季劫听出班主任语气的松动,转身就走,摆摆手,留下一句来不及了都没带就走。
季劫乘最近的一架航班离开北京,然后坐高铁从飞机场回去。回家的路上季劫心急如焚,一路上不停跟季妈妈讲电话,恨不得背上c-h-a根翅膀飞回去。
季妈妈跟他说:“季劫你别急啊。过马路小心点。我跟你弟弟现在就在医院呢,你爸没事,千万别急。”
季劫心里大喊我能不急吗,但这边却压低声音回答:“我不急。我爸现在怎么样?”
季妈妈连声说:“很好。”怕季劫分心,催促着他快点挂断。季劫应了好几声,保持沉默,却迟迟不挂。季妈妈于是叹了口气,心说季劫这是紧张到了极致。
天很黑,路灯微弱。
季劫几乎是一路跑到医院。差点撞到人,累得感觉几乎察觉不到,冲进医院时大声喘气。
人的一生如此艰难,不得不像狗一样奔跑。
在这种闷热的天气下,季劫一身的汗,他抬起手擦流到眼睛里的水滴,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累得一颤,差点倒在地上。排队挂号的病人吃惊地看了这个高个子男生一眼,护士还以为他出了什么毛病,凑上前去问他怎么回事。
季劫拼命呼吸,朝护士摆摆手,然后一步三阶楼梯爬上四楼。
他急着见自己的父亲。等不及电梯。
第38章
当季劫走进病房时,却好像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倚靠在病房门前,平复呼吸和心跳,右手凌空,怎么样都鼓不起勇气敲门。
他觉得要不是那一口气撑着,自己现在绝对没有力气保持站立的姿势。
最后还是出来倒水的季妈妈看到满脸惨白的季劫,吓了一跳说:“你这孩子,站在门口干什么啊?”
季妈妈眼圈通红,但是j-i,ng神不错。
季劫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后背拉扯一般疼痛,努力向前走。当他迈进病房时,那些生理上的疼痛、疲惫,就全都消散不见了。
——他找到了自己这两年来缺失的安全感。
那人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右手打吊针,身上是蓝白条纹的宽大病服。他瘦了,脸上的颧骨高高耸起,被透明的氧气罩盖住,显得格外憔悴。
因为有病人,所以不能开空调。房间里的热气扑到眼镜上,季劫喘着将眼镜摘下,放到床头,然后坐在季文成床边的板凳上,一低头就有汗顺着他脸向下滴。季妈妈急忙拿毛巾给他擦汗,问:“这是跑过来的?你脸色很难看。”
季劫摆摆手示意没事,再深吸一口气,就差不多了。他压低声音问母亲:“我爸没事儿吧?”
“……”季妈妈也坐下,说,“先在医院里住着吧,这里环境好很多。家里人也能帮忙照看。”
“能回家吗?”
“不能,狱警在外面守着呢。”
季劫沉默了,等他身上的汗都落下了,就轻轻托起季文成没输液的左手,贴到自己脸边,蹭了蹭。
以前跟爸爸闹别扭,恨不得他立刻从自己生命里消失。杨怀瑾或管天任一说‘你爸爸是爱你的’,季劫就烦得要命,很想大声咆哮,急忙忙否认,仿佛这是一件荒谬到让人恶心的事情。
现在,这个曾经强硬控制他生命的男人,就这样软弱的躺在这里,生死未卜,季劫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有一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能紧紧联结不同的独立生命体,能带来一种无条件的信赖。那东西是血脉的相连。是血缘的力量。
季妈妈在旁边抽泣着,说:
“……你爸爸他一直说你心脏不好。其实这是遗传病啊,早该想到他比你还严重,以前老季胸口疼就没当回事,这回……呜呜……”
母亲哭得伤心,听得季劫一怔,喃喃道:
“什么?怎么……我爸怎么了?”
他听杨怀瑾说得好像是因为有人有关系所以才保外就医,压根没想到季文成是真的生了病。
季妈妈哽咽着哭,几乎说不出话。
季劫抖着手掀开季文成的被子,就发现季文成胸口上还有手术后的痕迹,下面还c-h-a着尿管,不知道有多疼。
季劫帮季文成掖好被角,稳了稳心神,问母亲:“爸还有多长时间能醒过来?”
“麻药劲是过了,就是一直没醒。”
季劫说:“那让他睡吧。您吃饭了吗?”
眼看着就要到晚上十点了,季妈妈点点头,说:“我吃过了,你还没吃吧?先喝点水吧,这里还有茶。”
季劫一路赶过来,也就能在飞机上点什么。经济舱的饭菜比头等舱更让他难以忍受,中午随便吃了一个拳头大的面包。但他情绪激动,现在也没觉得饿。
季劫打开水杯,一口一口喝水,只感觉喉咙那边好像梗着什么东西,吞咽都很困难。
季劫问母亲季远到哪里去了,母亲回答说季远下午在上课,晚上有补习班,上完补习班太晚了,就让他一个人在家里。
季远今年读二年级,一个人在家太勉强。季劫不放心,让季妈妈回家照看弟弟。
“没事,隔壁家的王阿姨说让他儿子陪季远睡觉。就是季远的同学。”
“嗯……”季文成的房子被调查后,家里人就搬了出来,住在一个不到二百平方米的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