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过来。
潮s-hi寒冷的气息夹杂着人体和金属烧焦的糊味,隔着海浪传来,人们惊慌的喊声此起彼伏,远处红光隐隐,在腥浓中浮现出黑夜,金发智者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港口,黑色的水在身后荡漾。
是了,那天也是如此,他逃出囚禁他的基因研究基地,设下自爆指令,渡海来到纽约。为了庆祝他的新生,放火烧了乘坐的油轮。
巨大的自由女神像正对着他,火光映在雕塑上,像为她披了一件血红的衣裳。亚当可以背诵出基座上犹太女诗人爱玛·拉扎露丝的诗句:欢迎你,
那些疲乏了的和贫困的,
挤在一起渴望自由呼吸的大众,
那熙熙攘攘的被遗弃了的,
可怜的人们。
把这些无家可归的
饱受颠沛的人们
一起交给我。
我高举起自由的灯火!
“哈哈哈!”金发青年放声大笑,自从有了“亚当”这个名字和新的身份,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放纵自己的情绪。
笑完,冰冷的弧度凝结在他的嘴角。这就是寂静岭,挖出人心最脆弱隐秘的地方重现,软弱的人承受不住,就会j-i,ng神崩溃。
而罪孽也会以直观的形式表现,背负不了罪恶感的人会被压垮。但是敢于挑战,贯彻信念的人能捣毁这个世界!
所以,他不会输,输给曾经带给他无法忍受的屈辱和绝望的人,他要——毁灭人类!
亚当笔直地迈开脚步,缀着血色花纹的雪白长风衣划出决绝的弧。
从公园的垃圾筒,他找到了一台小型收音机和一个便携式胸针手电,这是《寂静岭》的标准配备,收音机一有怪物接近就会发出杂音示警,而象征里世界的黑暗随时会穿c-h-a。进来。
他没有忽视身体的异样,现在的他就像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自己,孱弱,无力,没有主神空间得来的力量,没有神明赐予的器物,连随身携带的空间袋都打不开,但是他有自己,有智慧,这就够了。
主神在剥夺他力量的同时,也给了他解决问题的答案——要击溃心魔,方法只有“心”。
不过,我应该和伍德在一起,难道那家伙迷失了?
皱起眉,亚当打开手机,连发几次都没有讯号,屏幕黑洞洞的。
前方不远处,一所大学伫立在雨幕里,年轻的学生们欢笑着从他身边经过。金发的青年深深吸了一口夜晚的冰寒空气,拐了个弯继续走。
夜空下起小雨,雨线很快变成雨点,一颗颗砸在路旁店面的玻璃上,霓虹灯一盏盏亮起来,在s-hi气深重的傍晚显得尤其温暖。亚当忽然想起,伍德房间的窗外就是这样的情景,他曾邀请自己喝过一次茶。
透过窗棂,银发教授注视着被雨水洗刷的黄昏夜景,雨天的窗像绵延不尽的鸽子灰阶梯……
捂住头,亚当止住回忆,这是危险的信号。一层白雾从路旁的积水表面浮起,他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深邃如黑色镜面的水里。
夕阳沉沉地落下,最后一线红光逆折而来,来往的人群像幽灵镶嵌在绯红的背景中。
机车的发动机突突地响着,混杂着嘈杂的重金属乐、男孩粗暴的嘲骂、女x_i,ng的尖叫,黑色的影子起起落落,行人走避,在穿着黑色皮衣围堵的不良少年中,有银亮的光芒闪耀,单膝跪地的少年被拉扯着头发,胸口的十字架错乱地反s,he着白光,耶稣痛苦的表情在上面深刻着。
亚当的心跳停止了一瞬,一眼认出那个人影属于谁。
轰隆!天神队的智者投出手里唯一能做武器的东西,手机撞在墙上爆炸了,一帮小混混吓了一大跳,瞥着神色冷冽的金发青年纷纷撤退。
这家伙果然陷进寂静岭的世界了。亚当走过去,银发少年的面容在路灯悱恻的光线下,隐约的陌生。当他抬起头,记忆里温和平静的孔雀蓝眼眸冻结着深刻的伤痕和冰点的落寞,深深刺进心底。
一刹那,黑色的回忆倒带,亚当看到过去的自己,被世界遗弃在孤独的角落,没有办法把自己当成人类,也无法不憎恨人类……
“你是个什么魔鬼?”
教堂的钟声沙哑地宣告了晚祷的时刻,整个世界被诡秘的静止包裹,好像只有眼前一个活物,一个真实的存在。天边响起几声雷鸣,瓢泼大雨落了下来。
银发少年扶着倒卧的摩托车起身,跨坐在椅垫上,倔强又冷漠地瞪着他。风暴降临之夜,亚当感到那奇妙的一眼自他的j-i,ng神中夺走了某样东西,而正是这样东西,将使他最终在劫难逃。
我们的生活撕掉温情脉脉的面纱,本质残酷逼真,但绝对符合生存法则。
铅色的雨从天而降,将世界带入蒙昧的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