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是最复杂的构造,所以一开始,萨瑞只要完成那些简单的东西。
小衣服、小鞋子、小钥匙、小锁扣……一个个j-i,ng巧的玩具在纤细幼嫩的手指间成型,几乎如同艺术品般美妙绝伦,但是他总觉得害怕,把那些活生生的魂灵扭曲成各种形状,煅冶成金属或布匹的作物,听着他们的惨叫,整个过程令他心脏发麻,骨头里涌出战栗,而如果他做得不够“美丽”,非因斯曼还会命令他当场销毁。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按照非因斯曼的标准……
“我不要做了。”萨瑞将一只音乐盒推开,小小的拳头因为紧握而颤抖,激烈爆发的怒涛浮现在脸上,一寸寸渗透他的心扉,弥漫在诡谲的氛围里。
他不是不害怕,非因斯曼太可怕了,可是每当生气和恐惧同时发生,他就不管这么多。
“你不想做?”
恶魔高高在上地说,优美磁x_i,ng的声音透出令人颤栗的残虐。
美丽的造物主端详这个孩子,他是如此漂亮,幽滟的黑发和j-i,ng致完美的五官,身体的每一寸比例都无比和谐,因为幼小而显得纤弱可爱,仿佛一碰即碎。可是黑色的眼睛清澈得不像话,看上去坚硬又璀璨。
刑罚是一种充满想象力的艺术,非因斯曼酷爱这个,只是灵魂在刑罚的过程中太容易变异,变得强大而不可控,于是他创造了名为“r_ou_体”的弱小容器,能够禁锢住灵魂,并且j-i,ng确地反映灵魂的感受,还能随意修补。
这是他用心塑造出来的最高杰作,最美丽的作品。经过实验,萨瑞不像之前那些r_ou_体那么脆弱,无论怎么凌虐都不会损坏,更不可思议的,在那些刑罚的过程中,还没有放入灵魂的容器诞生出了“意识”。
一个痛苦中滋生的灵魂,却清莹,剔透,顽强。不过,他会让他变得符合外表的柔弱胆怯。
“我的孩子,我会让你体会触怒我的代价。”
非因斯曼垂首望着他的玩物,眼里是无边无际的恶意与疯狂:“萨瑞,你服从吗?”
黑发男孩昂起头,清晰地说:“我不服。”
这句话贯彻他的一生,自始至终。
“你为什么总是惹上神生气?”
席安站在台阶下,头痛地看着脚边缩成一团的男孩。
萨瑞抱着自己,全身仍在疼痛的记忆中不停地发抖,下唇咬得破皮溃烂,血流如注。
一对漆黑的羽翼在他背后张开,环绕着幼嫩的身子。这是非因斯曼给他的耻辱象征,一种痛觉器官,连接了他体内所有的感知神经和细胞,每一片羽毛都是个强化装置,将痛苦的感觉千百倍地放大。以往非因斯曼强制将它展开时,只要轻轻一碰就让他痛不欲生,而这次,他连拔下他三片羽毛。
芙娅把他的脸扭过去,粗暴地擦拭他的嘴唇。
“痛死啦,凶婆娘!”萨瑞没好气地大叫,芙娅比他更大声地吼回来:“痛死你活该!”
看着那张怒气冲冲又掩不住关心疼惜的脸,萨瑞微微脸红,声音在心里小下去:凶婆娘,凶婆娘,凶婆娘。
……这个凶婆娘生起气来总是很好看。
“我去为你求情。”席安叹了口气,走上长长的阶梯。
“你也为席安考虑一下吧,他是你的监护人,你的错处都要由他来担负。”红发的艾昂劝道。一脸倔鼙的萨瑞眼神黯了黯,蜷起膝盖把自己抱得更紧。个x_i,ng轻佻的法斯达也拿这个鼙头倔脑的朋友无可奈何。
“他是个笨蛋,上神最宠爱他,只要他说两句好听话,上神还不什么都由着他。”
“那种事,让我恶心。”萨瑞沉声道,语气有着最深切的厌憎。讨好非因斯曼,是他从来不会考虑的事。趁他分神,银发女孩轻轻用手帕按住他羽翼上的伤口,动作和刚才比起来温柔得不象话,但是再轻柔的动作也意味着强烈至极的痛楚,萨瑞暗暗屏住疼,偷瞄她。
芙娅也有一对翅膀,没有注入强化神经感应的毒素,所以是纯粹亮丽的白色,这使她在承受惩罚时比他好受一点。不过,在撕裂染血时,会有另一种别致的美(上神语)。
“芙娅,你也陪我一起疼。”萨瑞猛的抓下一片白羽,带着小孩子霸占喜爱东西的口吻。
“你疯啦!”银发女孩暴怒,将青梅竹马踩在脚下,毫不留情地拔他的羽毛。当然萨瑞也立刻揪住了她的翅膀。
当两人因为比上神的惩罚更惨烈的伤势倒下时,旁观的两人才停止面部的抽搐。
“你觉不觉得他们非常相配?”
“配极了。”
谐和世界——
这里是j-i,ng神宇宙最美丽的地方,宏意识体非因斯曼统治的领地,悠扬的颂歌和钟声永远回荡在云雾中,宛如空幻的梦境。
水晶穹隆筛落极光般瑰丽的光带,凝聚了诗人极致想象的华美镂刻环绕在釉彩窗扇下,冰冷光洁的雪晶石地板凝固着流动的雾气,让人犹如站在广阔的云海上。
十岁的萨瑞在年长的席安牵领下,走向王座。
这些年里,他学会了至少不要口头顶撞造物主,而是回以沉默不合作态度,这样照顾他的席安还不会被上神处以极刑。
意外的,台阶下面站着一个小男孩,金色的头发与深蓝的眼眸,有着干净文雅的气质。萨瑞看了看他,给了他一个微笑。那个男孩迟疑了一下,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