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祸不单行,陈可的外伤刚有愈合的迹象,内伤又接踵而至。
就在和于雷发短信的那天,陈可吃过晚饭后就老觉得有东西卡在喉咙里,咽也咽不下,吐也吐不出,但当时只以为是吃饭吃快了,也没太在意。谁想,第二天整个食道都紧了起来,连咽个口水都有感觉,他这才觉着有些不对了。
张树听了陈可的描述,觉着不象善疾,于是劝他放弃了校院的医保,陪着陈可去了医大附院。
到了附院,从耳鼻喉转到内科又转回耳鼻喉,把钡餐、鼻咽镜等等能做的检查都做了一遍,最后说是炎症,开了点头孢,又列了一串辛辣、油腻、酒j-i,ng的忌口单子,就算完了。
陈可本来已经窝了一肚子不快,如今和于雷的约会又要泡汤了,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正在郁闷中的陈可不会想到,他的倒霉事这才刚开了个头,那一连串的要让他切身去体会痛苦的含义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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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场冰冷的雨后,天气彻底凉了下来,陈可表盘上的日期又跳过了一个月。
吃了三天头孢,食道的感觉基本消失了,可做过镜检的鼻咽右侧,却又接着难受了好几天。
更让他不舒服的,是那天在课上和隔壁班一个叫小暖的女生打交道的过程。
“你喜不喜欢张韩呀?你们认识都一年多了吧?怎么都没什么消息呀?呵呵,人家不是很喜欢你的吗?”她说起话来象鸟一样(不是什么好鸟),连“唧唧喳喳”这个词都难以完全起到拟声的作用。
陈可原先就认识她。她是张韩的高中同学,常常在他和张韩之间来回传递些什么话,新生杯的时候就是她把张韩招呼到球场去的。
关你什么事!陈可心里对这种没有礼貌的行为很是纳闷。这个迟钝的家伙。若换做于雷,马上就会反应出来:哦,这是张韩自己不好意思开口,想透风给我,让我去追她呢!
陈可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答她,最后也就放弃了做任何尝试的努力,干脆不说话了。小暖讨了一个大大的无趣,干干地坐了一会儿,便趁着课间休息结束的档,悻悻地飘走了。
如果陈可可以更敏感一些的话,他就会注意到那天晚上张韩的表情有多不自然。
然而,就在一周之后发生的那件事,彻底消除了他思考这些问题的可能x_i,ng。
那是晚上九点半,陈可刚练完琴,打开手机。今天果然又蹦出来了一条新信息,但并不是于雷发的,而是海斌:“你妈妈有急事找,速回电。”
陈可觉着这事有些蹊跷。他妈是个慢x_i,ng子,说话做事都极温和,慢腾腾的,若她有了急事,那就真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了。
他赶紧在手机上摁下了家里的电话号码。没有人接。
他拨通了他母亲的手机,心下越发地沉重起来。
拨号音响了两声,对面传来了他妈的声音,微微地带着些颤抖。
“妈,怎么了?”陈可的口气有些急迫。
他妈一听见陈可的声音,颤抖的声音立刻转为哽咽,吞吞吐吐地半天说不出话来,把陈可在这边急得够戗。过了半分钟,她才渐渐平静了下来,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陈可觉得自己的身体从脚底板凉了上来,每一下心跳都清楚得让他害怕。
就在今天傍晚,他的父亲因为心肌梗塞被送进了医院。
“怎么会呢!他从来也没有心脏病啊!”陈可头一次在电话中用了这么高的音量。
陈可的母亲又在电话那头哭了起来,说他爸原本就一直有高血压,冠心病是很早之前就确诊了的,只是一直都没有什么明显症状。可是,就在他上大学之后的这一年里,这个还不到五十的男人已经犯了三次心绞痛,医生说这是冠状动脉粥样硬化加重的结果。而现在,长期的冠心病终于在超负荷工作的催化下,走向了终极的形式。
“你上次回来的时候他还犯过,就是他不让说……”他母亲从抽泣变成了痛哭,而陈可只能在电话这边跟着流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明天就回家,你别想太多了。”陈可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声音里和他母亲一样的颤抖,道了再见。
他挂了机,呆呆地在路上站了许久,转过身,一瘸一拐地,慢慢地,穿过来往的人群,朝y-in影里的湖畔走去。
他以为自己不会为这个男人流这许多眼泪的。可脸颊上,流淌的感觉是那样真实。
他想起来那个时候。他坐在他大腿上,颠啊,颠啊,笑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那个时候,爸爸的胡渣是那么厉害,它代表着父亲的坚强,只要在他小脸蛋上一蹭,立马就是一道热乎乎的红印子。
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啊?
他的生活习惯二十年来没有改变过。当年那个穷当兵的即使到了腰缠万贯、可以放任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不加考虑地在任何一家高档商场里挥霍的今天,也从不曾想着为自己添置一样东西。
是的,是的,金钱不能买来被他疏远了的感情。那些被牺牲掉的与他的儿子相处的时间,要怎么去估价呢?
可是,可是谁说金钱本身就不是一种表达感情的方式呢?
就说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