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左右为难,颇具琼瑶气质地打算仰面四十五度深深叹息时,林森柏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揭被,下床,鞋也不穿地跑进洗手间。
咪宝看着洗手间的门关上,讶异地走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堆药盒。
过了好一会儿,林森柏从洗手间出来,熟视无睹地与她擦身而过,游魂般窝回床里。
“林森柏,起来,去医院。”咪宝揭开蒙在林森柏头上的鹅绒被,立刻听见一种槽牙交磨发出的声音,再一摸林森柏的肩颈,满是s-hi漉漉的冷汗。
猛地,咪宝只觉一线裂痕从心口的位置迅速伸展向四肢百骸,疼得她不由皱紧了眉头,捏紧了拳头,缩紧了肩头。
“不去……”林森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身子依旧动也不动地蜷在被窝里,只有当肚子痛极的时候才会全身紧绷地曲一下背。
“阿乖,”打开灯,咪宝把林森柏的身子掰正过来,看着她疼得面容扭曲,却咬着牙一声不吭的样子,适才心里一堆埋怨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你乖,我们去医院,医生给你打一针就好了,你这样……”她话还没说完,林森柏却又扒着枕头坐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跑进厕所里,趴在洗手池上呕她的胃液和胆汁。
咪宝走到她身边要去扶她,可她吐得话都没力气好好说了,还在摇头拒绝,“你、你站远点……你在这里,我没心情吐。”
“你要只是把我当床伴就继续在这种时候给我闹别扭!”咪宝火了,气势汹汹地朝可怜的林森柏吼一嗓子,转身就出了浴室门。
林森柏难受是难受,脑子却还清醒,咪宝的怒气听说很可怕,很持久,但她从来没对她真的动过气,干干作呕的感觉瞬间消去不少,林森柏按着洗手台面直起腰来,抖着手扯了纸巾擦嘴,踉跄着刚要出门去找咪宝道歉,却与端着杯温水准备给她漱口用的咪宝撞了个满怀。
“对、对、”林森柏中气不足手脚虚软,在咪宝怀中无力动弹,只能软绵绵地将下巴搁上咪宝的肩,气喘吁吁道:“对不起,”肚子里又是一阵令人两眼发黑的绞痛,她用力揪紧了咪宝背后的制服布料,“我、我只是怕你看、看了恶心……没,没有只把你当、当床伴……”
“我、我、我爱你的,很爱你,只爱你。”
林森柏潺潺不定的喘息里尽是胆汁的辛凉味,大概世上,会在这种时候对床伴做深层表白的人,只有她了。因为习惯裸睡,她的身上未着一物,□的身体虚虚贴在咪宝身前,两条腿眼瞧着就要朝地面瘫软下去,可她还在喃喃一如自语:“你别、别生气了,呵……我、看着心疼……”
“你少恶人先告状!到底谁看谁心疼啊!?”咪宝压低嗓门朝林森柏吼,眼泪却争先恐后地拍上林森柏光洁的肩头。不去管那洒掉的大半杯温水,循着自己心意用力搂紧怀中人,咪宝声音里也染了哭腔,“你为什么要变得那么好?你这样,让我怎么、让我怎么……”
难以压抑的痛苦很快令她泣不成声,她终究说不出她该说却不想的话。
“钱隶筠,你是傻的……啊?我、我只是闹肚子而已,呃——”疼疼疼,肚子疼。
但就算肚子疼得令林森柏又出了一身冷汗,她还是咬着牙,僵硬地在咪宝背上拍了拍,“别哭得像、我快、快死了一样好不好?”
她保证会注意补水,不会干腹泻而死这种蠢事的,因为那实在是太丢人了,比闹肚子的时候说“我爱你,很爱你,只爱你”还蠢。
可她不知道咪宝剩下那半句未曾成言的话,将会把她那颗骄傲的心带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119——食——
八月八日,早十点,汪顾坐在自己的床上捧着时尚杂志发愣。
她并不是想楞,只是不知道该想什么,可这么一愣,就是一夜,一点儿困的感觉也没有。
白玉兰的香味那么熟悉,她的世界却陌生得必须从头再认识一遍。黄粱一梦,说的,应当就是这种感觉。幸福,如果这样波澜不惊静若死水的生活就是人们说的幸福,那她很幸福。
她盲目地拿起枕边电话,接通银行大客户专线,报出账号,按下密码,转到服务专员,“请问我有多少钱?”
电话那头温和有礼的女声今天来第六次不厌其烦地告诉她,她的户头里有人民币七百九十万,美元一百四十二万,英镑七十七万,欧元一百万整,日元二千八百一十五万……
“谢谢。”汪顾挂了电话,脑子里却再也没办法像曾经那样噼里啪啦地算账。
她只知道有钱了,那么多钱,一气儿提出来可以装满一只大纸箱,但她不敢,她怕自己看见那堆钱,又会心痛。她终于也有机会明白,什么叫花钱像自虐。
邻居家的狗在叫。
听声音是只小狗,嗷嗷,嗷嗷嗷,声音细得丝。汪顾不自觉地将头转向窗外,这才发现白玉兰树的树荫下已经没有了大熊和汪汪你舔我一口我舔你一口的腻歪影子。
狗呢?
汪顾麻木地下床,趿拉着拖鞋,打开房门,再开屋门,走到院子里,望着栓狗绳的空木桩,胸口没来由地阵阵发凉。
狗呢?
刚好汪家二老散步回来,看到汪顾呆呆地坐在石桌旁便扬起手里环保塑料袋里的大r_ou_包,牵手走到汪顾身边,“小顾哇,才起来啊?快吃早饭。”
“爸妈早,”汪顾抬起头来,青色的眼下皮肤纵是夏季晨午的明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