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劭对于祖母的这个决定,始终感到不解。出了无终城,他还频频回头,抑郁不乐。
小乔说,祖母的心里,或许还有一个未了的牵挂。这里离她的牵挂更近。
魏劭沉默了,终于点头,说,他明白了。
帝后离开无终,先路过渔阳,在渔阳的潜龙旧宅里住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小乔奇怪地发现,一向不拜鬼神的魏劭竟然特意跑到城东的王母殿,不但在里头烧了香,还命渔阳令给王母再造金身,连她神像前的那几尊使者都没落下,跟着一道沾光。
末了,他还在其中一尊金甲大神的塑像前绕了好几圈,盯着大神看了半晌,神色有点古怪。
出来后,两人同坐车,她想起多年前他扒掉了壁画墙的旧事,忍不住戏谑他:“当年扒墙,如今修殿,皇帝怎突然转了x_i,ng子?莫非神仙托梦,要你去谢罪?”
那个令魏劭至今半夜醒来依旧感到后怕,必须要立刻去摸皇后,感觉到她就就在自己边上睡着才能心里踏实的奇怪的梦,自然是打死也不能跟她说的。
被她取笑,魏劭起先讪讪的,再想到梦里的荒唐,自己忍不住也哈哈大笑,搂她入怀,咬着她耳朵说,天机不可泄露。
……
这趟出宫,除了送徐夫人北归,另一项重要内容,便是巡视河工。到了十月末,帝后白龙鱼服,行至当年曾因黄河封冻而被阻过行程的乌巢渡。
乌巢渡已经没了当年的盛况,因上游几十里外一处新渡有大船,来往方便,也更安全,这里便渐渐落败了下去,一天也就来回几条而已。但当年二人曾入住过的那间客舍,却依旧还立在渡口之畔,落满尘土的那面幌子在风里飘飘摇摇,暑来寒往,日出日落,仿佛亘古起便一直在,沧海桑田,以后也依旧会在。
这日傍晚,黄河落日将山川旷野染成了一片金黄,客舍门外的那条黄泥路上,尘土飞扬。
白天,客舍里的最后一个旅人也走了,一天里再无人进门。
女主人侧靠在破旧的柜台边打着瞌睡,忽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车辚辚之声,知坐马车的不会入住自己这里,了眼,便又继续瞌睡。
辚辚声却停在了门口。女主人睁开眼睛,看到门口进来了一双像是夫妻的男女,男子三十左右,器宇轩昂,双目炯炯,j-i,ng光四溢,女子看起来却小他许多,珠辉玉丽,异常美貌,双双入内,她依男子而立,二人宛若璧人,容光竟将这原本黯淡破旧的店堂也映照的明亮了起来。
附近数十里外有驿舍,但凡需要过夜的达官贵人,无不入住驿舍,这等破败渡口的旧客舍,也就寻常旅人路过,落脚过夜罢了,平日何曾会有如此客人登门入住?
女主人看的呆了一下,回过神来,忙上去招待,听的他二人连同一同而来的随行今夜要入住在此,局促不已,慌忙点头,将他二人带到一间最是干净的客房,再三地擦拭桌椅,殷勤招待,最后退出来时,忍不住又看向那貌美小妇人。
小乔见女主人频频看自己,便朝她微微一笑。
女主人呆了一呆,忽然,猛地一拍大腿,啊了一声:“老身想起来了!多年之前,夫人和郎君曾因渡口封冻,住过老身这里!”
这小妇人实在太过美貌了,叫人过目难忘,方才第一眼,她便觉得从前仿佛见过似的,这会儿见她朝自己笑,终于想了起来。
小乔见她还记得自己,点头笑道:“阿媪好记x_i,ng。多年前,我和夫君确实曾住过贵地。今日路过,再来投宿。”
女主人记得当年那对夫妇身份贵重,临走之前还赏了许多,没想到多年之后,这对夫妇竟又来此投宿,喜不自胜,再三躬身道谢,方才的拘谨也一下消除,欢欢喜喜,在旁絮叨起来:“多亏郎君和夫人当年的赏赐丰厚。如今渡口落败,老身这里住客寥寥,难以为继,儿子和媳妇便去了城里,用赏赐的钱安家做起了小生意,起头虽也难,好在如今天下太平,不用再打仗,日子慢慢也定了下来,儿子时常说要接老身过去一道住,只老身在这里已经守了渡口大半辈子,舍不得走,又想着,虽没几个人上门,但半辈子下来,也结识了几个老住客,老身要是也走了,保不齐就有万一要投宿的客人寻不着落脚地,就当是结善缘,便一日日地又守了下去。没曾想今日竟又迎来了贵客,实在是老身的福气!”
魏劭和小乔相视一笑。
黄河巡行已尾声,原本就要回洛都了,两人忽得知乌巢渡就在前头,想起当年小乔南下回娘家魏劭去接她扑空,回来路上,两人在渡口那间客舍里回眸相遇的旧事,忍不住特意寻了过来。
来之前,他们也听地方官提过,说乌巢渡口如今破败了,本也没指望那间客舍还在。没想到非但在,女主人竟还记得当年的事,不禁思绪万千。
当夜,魏劭和小乔在这间破败但干净的客舍里,度过了一个极其美好的夜晚。半夜,两人还舍不得睡去,魏劭抱着小乔,两人并肩坐在窗前,叽咕私语,回忆当时的情景,连那时候两人的相互防备和猜忌,此时想起来,都觉得分外的甜蜜。
窗外一片如水的月光。魏劭忽想起当年两人曾在雪地里一同爬过的那座无名山丘,起了兴致,拉着小乔便起来,给她一件一件地穿好衣裳,出屋抱她上了马背,驱马便循旧道寻了过去。
月光之下,马儿扬蹄,橐橐声声,身后的不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