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厨娘端出一锅葱爆羊rou,满堂飘香,堂中弟子大快朵颐吃得狼吞虎咽好似几千年也没吃过荤腥,只有沈清风黑着脸连吃三碗干饭,盯着饭勺的眼神凌厉得像刀子一样。
柳出云好奇问聂小香道:“沈师兄莫非是不爱吃羊rou?索xi-ng让厨娘再做些素菜……”
“不必,沈师兄那是客气,客气。”小香塞了满嘴的羊rou笑嘻嘻道,又趁沈清风转身端菜汤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他碗里埋了块羊rou。
半刻后,沈清风回来,扒几口饭,忽地嗷一声大叫,嘴里吐出块rou来,当时便捶胸顿足恨不得用眼神化作利箭将笑得跌下长凳的聂小香戳成小刺猬。
这天晚上,沈清风浑身又痒又热,在床上翻滚半夜,忍不住悲愤地对月大骂了一声:“他妈的聂小香!”
逼供
沈清风一连两天都黑着脸,分堂弟子几乎都被骂了个遍,每日聚在一起便抹泪哭诉,盼着沈大爷早早地回七星堂总堂去。小香心里笑得肠子打结,忍不住告诉柳出云如此这般,小柳也曾听说过有人吃羊rou吃葱会浑身发痒燥热难当,不由笑道:“你这小混球,狗急了也会跳墙,惹毛了沈清风没你好事。”
小香笑得张狂:“我这堂主要是先他一步驾鹤西归了,他沈清风铁定逃不了。”
聂小香不怕沈清风,堂中弟子却是怕得要死,隔天清早破天荒地便有三五人聚到练功场,喝彩的喝彩,鼓掌的鼓掌,倒茶的倒茶,每个人都陪着笑耍赖溜须拍马,死活不肯离开。
“堂主,喝茶。”打遍江宁府无敌手恭恭敬敬端上热茶。
“堂主,擦擦汗。”打遍七星堂无敌手递来雪白汗巾,一张脸笑成了扁菊花。
小香寻思着左右琢磨不出曲水六折的蹊跷之处,不如出去遛遛,抬眼看了看蓝天白云,招手唤来身形肖似巨灵神的弟子,嘻嘻笑道:“江宁府哪家茶馆子里头说书最有趣?”
方脸阔口的高壮青年微微一愣,摸着头憨憨笑道:“城东立春茶馆,说书先生出了名的能说会道。”
城东立春茶馆,正午人声喧嚣。
聂小香往墙角一坐,刚抓了颗腌梅子丢进嘴里,台上大摇大摆上来个穿青黑袍子的长竹竿,惊堂木一拍,堂下顿时安静;小香漫不经心地抬头一望,忍不住嘿嘿笑了:“果然是出了名的能说会道!”
这青黑衣袍的长竹竿便是恒隆客栈的娄三爷,因消息八面灵通又嘴欠最会穿凿附会胡说八道,江南武林送他一个不甚雅致的别号,豁嘴师爷。
陪同来喝茶听说书的高壮青年姓钱名满仓,名字是金灿灿的好名字,人却憨直得十分对不住这三个字。小钱实在人,见小堂主谁也不带,独独吩咐他领着来溜达,心中激动异常,笑得格外憨厚,讨好道:“这立春茶馆原先的小老板跟个野汉子私奔了,临走将茶馆卖给了娄三爷。”
聂小香对这豁嘴老娄和立春茶馆的来历无甚兴趣,听着台上惊堂木又一声响,娄三爷捋着半指长的短须故作神秘地开讲,小香不由精神一震,心中喜道:好了好了,快些给小爷讲故事喽!
半盏茶过去,一盏茶,一壶茶,豁嘴老娄在台上口沫横飞讲那些花妖蛇精天仙王母的琐事,小香在下面听着越听越腻烦,忍不住呸地朝地上吐了个梅子核,娄三爷听得清楚,见有人砸场子,便一拍惊堂木愠声道:“若有谁不爱听这茬,只管出门左拐去,娄某不欢迎你。”
小香暗道:这娄三爷好大的脾气!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站起来拱手道:“娄三爷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江南武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想必娄三爷对江湖上的大事典故了如指掌,何不给我们说几桩有趣的案子?”
底下人竟都在附和叫好,娄三爷见小香白衣飘逸金环束发,显是非富即贵,又听她嗓音清脆悦耳宛如三月莺啼,话中意思又暗着捧高了他豁嘴师爷在江南武林中的身份,不由得心里十分高兴万分满意,咳一声当真说起这风云变幻的江湖故事。
开头最先说的却是十二年前鲁东铸剑山庄花家灭门一案,台上义愤填膺台下悲愤同情,小钱是丐帮弟子,消息灵通不在娄三爷之下,但这时茶馆里群情激昂,心里也竟觉得分外激动;正待号召小堂主一道口诛笔伐唾骂祁连山聂家,转头见聂小香双目通红低了头狠命往嘴里塞腌梅子,不由得暗道:堂主武艺过人,难得的是和善心软!心中对这位小堂主便越发敬仰尊崇。
喝了口茶水,娄三爷又道:“事隔十一年,竟有人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聂沉璧。”堂下一片哗然,娄三爷便神秘道:“有人怀疑聂沉璧将绣春刀藏在了桃花镇义庄的棺材里,夜里翻遍了庄中棺材也不曾见到什么破铜烂铁,这宝刀究竟藏到了何处?恐怕只有聂沉璧他自己知道,不过既然他回了祁连山聂家去,想要再截杀他就难喽。”说罢,面上露出惋惜之色。
聂小香嘴里抿了口茶,横了娄三爷一眼,暗道:师父就在江南,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哩!
娄三爷喘口气,又将聂沉璧大战将军山,云鸿道长灵智方丈大金刚掌重伤聂沉璧的陈年旧事拿来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浑浊小眼中精光一闪,笑道:“去年桃花镇死了个叫花子,县里头捕快仵作下去查了,说是醉酒淹死,见过尸身的人都晓得,那分明是被剑客所伤,伤口在巨阙往上寸半,一剑正中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