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生死疲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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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的墙脚,”他侧身指着吴秋香,“还有你,吴秋香,当初看你可怜,没给你戴帽子,可你剥削阶级本x_ing不改,一有合适气候,就要生根发芽。我告诉你们,我们共产党,我们毛泽东的党员,我们经历了党内无数次路线斗争的考验,我们经过了阶级斗争暴风骤雨锻炼的共产党人,布尔什维克,是不会屈服的,是永远也不会屈服的!分田到户,什么分田到户,就是要让广大的贫下中农重吃二遍苦重遭二遍罪!”他高高地举起拳头,喊叫着,“我们不会停止斗争,我们要打倒蓝脸,砍倒这面黑旗!这是西门屯大队有觉悟的共产党员和贫下中农的任务!这是暂时的黑暗,这是暂时的寒冷……”

一阵马达声响,两绺刺目的白光,从东边传过来s_h_e 过来。我急忙将身体紧紧地贴靠在墙边,以免被人发现。车声停,灯光熄灭,从这辆cao绿色的旧吉普车里,跳下了金龙、孙豹等人。此种汽车,现在如同垃圾,但在八十年代初的乡村,却是那么跋扈和僭越。由此可见,金龙这个农村党支部书记,非同小可,他后来的发达那时即已显出端倪。

洪泰岳的演说,实在是太精彩了,令我入迷,令我心潮激荡。我觉得西门家大院就是一个话剧舞台,那大杏树,那桌椅板凳,就是舞台上的道具和布景,而所有的人,都是忘情表演的演员。演技高超,炉火纯青啊!老洪泰岳,国家一级演员,像电影中的伟大人物一样,把他的一只胳膊举起来,高呼着:“人民公社万岁!”

金龙昂然进门,孙豹等人紧随其后。众人的目光,都投s_h_e 到西门屯现任最高领导身上。洪泰岳手指着金龙,怒斥道:“西门金龙,我瞎了眼。我以为你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是我们自己的人,但没想到,你血管里流淌的还是恶霸地主西门闹的毒血,西门金龙,你伪装了三十年啊,我上了你的当了……”

金龙对着身边的孙豹等人使了一个眼色,他们急忙上去,一边一个架住了洪泰岳的胳膊。洪泰岳挣扎着,骂着:“你们这些反革命,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狗腿子、猫爪子,我永远不屈服!”

“行了,洪大叔,戏演得差不多了。”金龙把那把扁酒壶挂在洪泰岳脖子上,说,“回家睡觉去吧,我已经跟白大娘说好了,找个日子给你们结婚,您就等着和地主阶级同流合污吧!”

孙豹等人架着洪泰岳朝外走去,洪泰岳双腿像两根大丝瓜一样拖拉着,但他还是挣扎着扭转头,对金龙吼叫着:“我不服!毛主席托梦给我了,说中央出了修正主义……”

金龙笑着对众人说:“你们,也该散了吧?”

“金龙书记,让我们这些‘坏蛋’们共同敬您一杯……”

“金龙……大哥……书记,我们要大干‘红’牌辣椒酱,红遍全球,您帮我们贷上十万元……”孙龙结巴着说。

“金龙啊,累了吧?”秋香以格外的亲热对这贤婿说,“我让互助给你煮一碗龙须面……”

互助低着头站在厢房门口,那头神奇的头发,高高地盘在头顶。她的神情和发式,犹如一个幽怨的宫女。

金龙皱着眉头说:“这饭馆,不要开了。这院子,要恢复当年的原状,大家都搬出去。”

“那可不行,金龙,”吴秋香着急地说,“我的生意火着呢。”

“在这小小屯子里,能火到哪里去?要火,到镇上去开,到县里去开!”

这时,西厢房北边的那个门口里,走出了抱着婴孩的迎春。这婴孩,就是你蓝解放与黄合作的儿子蓝开放。你还说和合作没有感情,没有感情孩子怎么生出来的?难道那时候就有了试管婴儿?!呸,你这虚伪的家伙。

“他姥姥啊,”迎春对秋香说,“求求你关门吧,每夜吵闹,油烟酒气,让你外孙子也不得好睡啊。”

该出场的,差不多都来了。还缺蓝脸,他也来了。他用铁锹,背着一捆桑树的根,进了大门,谁也不看,走到吴秋香面前,说:“你家地里的桑树,把根扎到我的地里了,我斩断了它们,还给你们。”

“哎哟,你这个老倔头子啊,你说你还能干出什么事儿呀!”迎春吃惊地叫着。

一直仰躺在一张竹躺椅上睡觉的黄瞳走过来,打着哈欠说:“不嫌累你就把那些桑树全刨了去,这年头只有笨猪才靠农业吃饭呢!”

“散了!”金龙皱着眉头,转身走进西门家那堂堂的正房。

人们悄无声息地散了。

西门家大院的门沉重地关闭。屯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我和无家可归的月亮还在悠逛。月光像凉森森的沙土,落在了我的身上……

第三十四章 洪泰岳使x_ing失男体 破耳朵乘乱夺王位

莫言在他的《养猪记》中详细地描写了我咬去洪泰岳gāo_wán,使他变成废人的情景。他写我是趁着洪泰岳蹲在一棵歪脖子杏树下解手时,从背后偷袭了他。他甚至煞有介事地写了月光,写了杏花香气,写了借着月光采集花粉的蜜蜂,他还写了一个看上去十分漂亮的句子,说“月光下,杏园内弯曲的小路宛如一条流淌着牛n_ai的小河”。这小子把我写成了一头具有吃人gāo_wán怪癖的变态猪,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我猪十六英雄半生、堂堂正正,怎么可能去偷袭一个正在拉屎的人。他写时不嫌龌龊,我读着都觉恶心。

他还写我在那个春天里,在高密东北乡流窜作案,咬死了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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