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立朝未久,军队还没有完全腐化堕落,但如果军队的强弱能代表国家的稳定程度的话,秦朝也就不会灭亡了。
随着天灾人祸降临到人们头上的是物价的飞涨和日益艰难的生活,在中产阶层也纷纷破产后,郡中的军队也渐渐支撑不下去了,局势日益艰难。
从某种意义上说,夏天的洪灾在事实上拯救了郡守一干人等的仕途,如果洪灾不来,郡守的脑袋已经被朝廷摘了。
赵家所在的庄园很幸运的没有被泛滥的洪水冲垮,在富人和贵人鸟兽般奔向城池的时候,赵文英出乎意料地选择留在了乡里,并开始联络在洪水肆虐后变得两手空空一无所有的民众,组织他们工作,将他们捏成一个整体。
就这样,她得到了除城池外所有地方的管理权,从无到有,她并没有做出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只是迈了一步而已。
在更多的地方,洪水为原先的起义军提供了助力,新的无家可归的人加入了他们,使起义浪潮如同滔天的巨浪,猛的掀起来,甚至吓得朝廷都南迁了。
已经被组织起来生活的乡民自然不愿意被起义军和匪徒们破坏自己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实际上,起义军和匪徒的差别并不是太大,甚至可以说忽略不计——他们不信任官府,就一致推举了赵文英做他们的领袖。
在这个“一致推举”背后的种种复杂的博弈,则不必多说出来惹人厌恶了。
文英当仁不让,为防备外来的武装力量破坏平江郡的大好局面,命各村实施了民兵联防,至于武器,则是从平江官府那里通过交涉得来的。
郡守府一开始并没有把文英当成一回事,认定她既是女儿身,又有残疾,掀不起什么大浪,后来又想当她是看门狗,当发现主动权已经从自己手里转移到对方手中时,悔之晚矣。
现在生活在平江郡的每个人都知道,郡中真正能做主的是赵娘子,而不是城里的郡守大人。
如果不是这样,文英张榜求贤,也得不到当过朝廷官员的人才。
天边的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寒风吹过来,冷得文英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老汉正说得兴起,当下只当做没看到她的模样,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他回乡之后,就再没能得到施展自己理论的机会,终于得以一舒胸臆,其中的畅快之处自不待言。
忍耐各种会使人失态的小动作也是文英的基本功了,她动也没动,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
直到民兵队长的到来拯救了她。
分布在乡下的各村落每村都有民兵队长,轮流执勤,文英叫的上来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她打了个暂停的手势,转头问那名民兵队长:“张金良,什么事儿?”
这人生得高高大大的,四方脸,家里是个屠户,溜眼看了看老汉,脸上露出不大情愿的神色,说:“大小姐,有事要报告给你,不能叫人听了去。”
老汉一听,这么个屠夫之子竟敢这样对自己说话,心下不由大怒,但他也知道赵文英的规矩,这汉子这么做一点儿问题也没有的,冷哼了声便走开了。
张金良费解地看着他背着手远去的背影,问文英:“大小姐,郑老丈好像不大喜欢我的样子啊?”
“你要他喜欢你干什么,”文英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是个事儿,问他,“现在没外人了,什么事儿,这就说吧。”
闻言,张金良立刻端正了态度,严肃地说:“刚才东边设卡的兄弟来报,外头来了一伙骑马带箭的,约有百来个人,都不是善茬儿,领头的是个年轻女人,说是来投奔大小姐的。”
“投奔我?”文英惊讶地重复了一遍,又觉得好笑,“难道我是哪个有大名气的人物,还有人来投奔我?”
如果说有人全家吃不上饭了,又不想造反,听说了她的善人名声,拖家带口来投奔她也就算了,有马骑的武士来投奔她是干什么?听着就不靠谱。
她想了想,又问:“人呢?那人都是怎么说的?”
张金良答道:“没有大小姐的示下,兄弟们也不敢贸然放人进来,人还和兄弟们在关卡那里僵持着呢,就等您的话。”
关卡处执勤的民兵考虑得很全面,这么一伙全副武装的武士,如果是怀着不良的目的前来,那能造成的破坏可是不可估量也不可承受的。
文英赞许地说:“不错,既然说是来投奔我的,我就去见见他们,就算是探探他们的来头也好。”
张金良的脸上出现一丝恐慌,忙阻拦道:“您可不能去啊!要是他们不坏好心,您不就成了送羊入虎口了!”
“前怕狼后怕虎,守在家里还怕房倒屋塌,那还能做成什么事?”文英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在咱们自己的地方,我都不敢见人,那我成什么了。”
张金良先前不过是没有心理准备,一时慌张,回过味来,就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拍拍胸脯道:“您放心吧,我们有这么多人,一定能保护好您。”
……
陈媛正在拦路士兵的帐篷里坐着,从天光大亮等到暮霭沉沉,不说手下发起牢骚,连她也有些坐不住了。
这就是顶民兵们执勤用的帐篷,一角堆放着被褥等物,火盆之类一概没有。
她不是娇生惯养的脾气,但是生为公主,这十几年来过的,确实是娇生惯养的生活,天黑了,温度也跟着降下来,帐篷里不仅黑,还飕飕的冷。
御寒的被褥都是人家的私人物品,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