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智械合作过无数次的伊西斯非常相信他们的程序能力, 不觉得有谁可以破解, 哪怕是暴力破解，也无法解除控制。

然而，谢传灯的破解方式已经不是粗暴可以形容的了了。

他的特殊能力直接附着在副脑之上, 冻结了其上的时间——没有什么信息传播不需要时间，在失去了控制之后，杨忍不住按住有额头的缺口，坐倒在扶椅上, 那种来无数信息涌入的痛苦，几乎让他将掌心的血肉捏成泥糊。

等过了数十分钟，疼痛渐渐退去, 他放下手，轻轻抿了唇，神色之间全是痛楚。

有时候，想起一些事情, 是很痛苦的事。

“进化……”他看着自己的指尖，呢喃道，“我居然，居然将那东西将给了元帅。”

我都做了些什么？

我甚至害得元帅崩溃？

还有那些狗子，那些狗皮，我就那样看着他伤害那些可怜的狗子，甚至不敢反抗？

不止，还有数不清的清理行动，他是出了名的帮凶。

一bō_bō的记忆汹涌而来，做为这些年伊西斯最强大的武器，杨甚至都不能呼吸，当然，异体本就不用怎么呼吸。

“你现在，准备怎么做？”谢传灯目光也有有怜悯，这种此身不由己做主的感觉，他再清楚不过。

杨的指骨握的发白，他深吸了一口气：“我要回到他身边。”

那个他，指的是伊西斯。

“你不必这样，”谢传灯不怎么会安慰人，只能单薄地劝道，“能出来指证他，就足够给他找麻烦了。”

“没有用的，指证他的人怕是一个星球也放不下。但他有十倍的律师团。”杨有些自嘲地道，“他甚至和我说，公司的主业是打官司，副业才是做生意。”

谢传灯于是不说话了。

“异体的事情，不是他一个人的意思，所以研究上的事情，拿不下他，”杨平静地笑笑，神情里带着对自己的厌恶，“真正能打倒他的，是他和智械勾结。”

“智械？”谢传灯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怎么说？”

“当年最后一战，他救下了白皇后，这些年，智械一直生存在他的庇护下，”杨很清楚这些，“他的目的是找到人类生命进化的方向，在异体遇到瓶颈后，智械与ròu_tǐ的结合就是他的新的方向，为此，他暗中支持了智械发展恢复，记得联盟黑市的情报商亚曼吗？他就是智械如今的首领。”

“不是传说中的白皇后？”谢传灯疑惑地问。

“不是，白皇后是他控制智械的底牌，有白皇后在他手里，智械就会听命于他，甚至先前他还找回图兰的大脑组织，从其中提取了图兰的记忆，找到了当年白皇后的源代码。”杨对这种情况简直想杀人，“他在玩火，无视这些东西的危险，也无视当年我们牺牲多少性命，才把这些战火平息。”

“你回去有危险。”谢传灯轻声一叹。

“什么事情没有危险？”杨低下头，“他在我这里得到这么多，总得付出一点代价。”

谢传灯点头道：“有什么是可以帮你的？”

“有空让我多见见小舟吧，”杨转移了话题，冷厉神色温和下来，“我的战争创伤，也只有狗子可以安慰我。”

“你可以随时来。”谢传灯毫无顾及地出卖了狗子。

“多谢，那我先告辞了。”杨点点头，他需要再总结分析一下以后的计划，伊西斯是个疑心很重的人，想真的得到有用的东西，就得付出代价。

谢传灯目送他离开，有些惋惜。

帕斯奇手下的一众将领他几乎都已经见过了，楼夙安洛兰怀泱还有杨，无一不是为联盟付出了一切的顶尖人物，但功劳在这种权力为先的世界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大的保护，反而让他们成为牺牲品。

世界不应该是这样。

谢传灯抬手，光脑的顺着他的指令映射出一片星图，各种闪烁的光芒，无数的信息流水一样划过闪烁。

精神与物质是进化的两条腿，失去了一个便将畸形。

这个世界披着文明的外衣，本质却依然是弱肉强食，和前世的中洲修真界如出一辙。

谢传灯觉得有些疲惫，干脆入定巩固一下自己的刚刚提升的境界。

……

然后，他被噩梦惊醒了。

在梦中，遇到昆莱的七个魔头打前哨，他们虽然没怎么搞事做妖，但谢传灯哪能不知道，这不过是怕自己跑了，暂时让自己放下戒心而已——好在是个梦，一晚就差不多了，应该不会有第二季。

真正让他惊醒的是与他隔河而望的昆莱之主。

那种洞悉一切，穿越星河宇宙的眼神，让他甚至有一种自己是被他拖去未来的错觉。

不是敌视，不是俯看，就像在看着他的一切，毫无遗漏。

不需要交流什么，他的目光里带着太多的东西，谢传灯说不清，但他可以肯定，没有敌视与拒绝。

他撑着头，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