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月光浸染的沙滩上,处处景象都诉说着逃离的人们的慌乱,偏偏有一个人站在沙滩上,一身黑色长风衣,几乎要与暗色融于一体。
海风吹起风衣的衣摆,无机质的金色眼睛……
联想丰富的人立即拉着同伴后退,后退的路上他们抄起烧烤架和瓶起子和剩下的啤酒蘑菇鸡肉,不时看魔魅流一眼,又继续后退,速度飞快地捞起几个帐篷,又小心翼翼地都看了魔魅流一眼,慢慢转身,撒丫子跑了。
花开院魔魅流:“……”
自己很吓人吗?
思考无果。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批人,似乎是前面的人告诉了后来的人没有事情,后来的人胆子大了些,收拾完东西还有想来搭讪的,最终在魔魅流的眼神下退却。
那不似人类的眼神。
为悬崖和礁石所包裹的战场中,夜陆生处于下风。
仅仅凭借过往的滑头鬼所积攒下来的“畏”,固然强大,但这种强大是横冲直撞式的——缺少机变的后果在此时展露无遗。
就如同陆生想到的那样,他的确是被溺爱着长大的,失去儿子的滑瓢不能再失去孙子,在他的放任下,鲤伴担任二代目期间加入的部下对陆生百般呵护,黑田坊、青田坊、首无、毛倡妓、雪女……
陆生从没有经历过真正惨烈的厮杀。
而且,他的武器是一把退魔刀——只能斩妖怪不能斩人类的刀。
当然,交战双方没有谁会幼稚到叫嚣不公平。
月已中天。
更多的银光洒向了这被禁锢的小天地,埃兰扬起手,却盛不住半缕——即使能看到眼前的景象,他也不在那个空间。
不过,马上就要在了。
空间的波动隐秘不为人所查,这一次,银光照耀在了白皙的掌心上。
没有结界。
从起初到现在都没有。
“陆生,走吧。”
花开院龙二猛地回头,瞳孔骤然紧缩。
突然出现的……妖怪?
花开院龙二的视线在贝壳中遍体鳞伤的女妖身上掠过,判定对方没有威胁后便不再留意,几乎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黑发的少年身上。
尽管对方没有泄露出丝毫不似人的气息,容貌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但他突然出现、和女妖如此接近,还有那双眼睛——
纯黑的色泽,很美,但内里透露出来的,绝不是人类该有的神色。
柚罗离开本家,前往东京浮世绘町历练时期,魔魅流为守护京而触犯了禁忌,让野兽住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从此,魔魅流的属性转为“雷”,他更加强大了,然而人格转变、记忆也有缺失,由原来阳光开朗的性格变成了这副模样,不熟悉的人看到,常常会因为那双金色眸子里的冰冷而害怕。
眼前黑色的双眼,则更胜一筹。
不,该说是本质的区别。
魔魅流只是机械,而黑发少年的眼睛里无疑是蕴含着感情的,那是种……高高在上的欣赏与愉悦。
就仿佛龙二与陆生在进行的,只是斗兽场里一场令宾客愉快的表演,而他就是唯一的宾客,正慷慨地给予赞赏。
“你是谁?”
哎呀,高13c。
对于没上一米六的人,埃兰都有着不低的初始好感度,于是笑盈盈道:“式神‘破军’在谁的手里?”
花开院龙二放弃陆生,所有的注意力都凝在埃兰身上,声音冷硬:“阁下是?”
式神破军。
花开院家唯有历代家主才掌握的式神,或者说,掌握了破军就可以成为下一代家主。通过式神破军,可以召唤出花开院家历代家主加持自身,无论是象征意义还是实际意义都无比庞大。
四百年前,埃兰搭着花开院第十三代秀元——花开院每代家主都叫秀元——的顺风车去往大阪城,在那里,围观了秀元的式神破军。
在式神破军的加持下,年轻的阴阳师和失去了肝的滑头鬼,将羽衣狐打落深渊。
当然,即使没有亲眼看见,埃兰也能通过旁的途径得到式神破军的消息——有的东西,对于处在一定高度的人来说从来不是秘密,只看他是否愿意知道。
花开院龙二并不知道这些。
他只是将警惕提得更高,心下开始思量如何与魔魅流汇合……或者,示弱?
这个人和滑头鬼认识,而滑头鬼……想到典籍上那条“不准让滑头鬼进来吃东西”的祖训,饶是公认的皮厚心黑如龙二,也有些不好了。
埃兰兴味地看着这心理活动激烈的阴阳师,设下谜题道:“如果召唤出历代家主的话——你可以问第十三代秀元。”
四百年!
活了这么长时间的妖怪吗?
尽管还有第十三代秀元的故人的后代这个选项,花开院龙二却凭借直觉认为单纯的故人更可能是真相。
不再搭理这个世界的阴阳师,埃兰再次呼唤陆生:“没事吧?走了。”
陆生沉默地走过来,抱起了椒图。
“这次不能摔了。”
小姑娘这么信任他,再摔就有点不好了。
唔,按照人情世故来讲是这样的。
等人宽的贝壳没可能通过钻来钻去的通道,埃兰采取了妖怪的办法——水凝成冰,踏冰而行。
反正沙滩上的人都被吓走了。
这附近的海浪并不汹涌,可还是有些微微的起伏,尤其是击打礁石的时候,会激起带着白沫的浪花。
换句话说,冰面不平。
陆生走得磕磕绊绊,埃兰干脆握着他的手臂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