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清妍慢慢站起来,“两位先生是最先跟着我的,也是我最信任的人,时至今日,已经劳烦两位做了不少事情,今后的事只多不少,还望先生们继续支持我。”
衱袶和焕逐懵了,少阁主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出来?是在感谢?
“夜色深了,两位先生都去歇了吧,房间之类,张管家应该安排好了。”挡不住的困意突然涌上来,直想睡觉。忍不住打着哈欠,想到两位跟在身边的时日也不短了,就没那么在意形象,越发哈欠连天。看到他俩出去,自己也从案桌边走出来,困顿地托着脚步往外走,经过屋子中央,被脚下的毯子边缘一绊,身子顿时前倾出去。
落在衱袶后头的焕逐反身便接住了她,手臂僵硬地托着她的腰,半点不敢动弹,生怕弄疼了她,只能挨着等她站稳。结果浑身僵直等了半天,这个人跟生了根一样赖在自己的臂弯里,一动不动。低头一看,她居然已经睡着了!
纤细的腰肢卧在手上,发丝掬了满掌,是凉凉的触感。沉睡的人整个都是软的,头无意识地微微歪靠在他怀里,这样温顺乖巧,毫不设防。
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抱她,想过千万遍之后,终于第一次抱到她。
衱袶回头看了一眼,“这样也能睡着,是有多累。你把她抱回去,或者叫弄香她们来吧,昆熳找我有事,我先去了。
焕逐连一声“嗯”的回答都没敢说出来,他怕把她吵醒了。
半边身子悬空的感觉不好,郦清妍扭动了一下,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哝着,没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小心翼翼地俯身,伸出另一条手臂,绕过膝弯,将人打横抱起来。满脑子都是以下问题:这样抱会不会不好,这个人虽嘴上不说面上不表,他却知道她是最反感别人冒犯她,她醒来看见了肯定要生气的。这个力道会不会太重,弄疼她怎么办,可是再轻又怕抱不住她,若是落下去,更是该死。书斋到她的卧房要走上许久,中途肯定会碰到其他人,若是看见了该如何是好,果然还是应该把弄香她们叫来的,可是,他又极度舍不得。
乱麻一样的念头在心中缠绕,将人绕得晕掉,心脏处如同鼓擂,扑通扑通跳的厉害。连这样他都害怕,她就靠在离自己胸口,若是心跳的声音吵到她,怎么办?
低头时几乎能听到僵硬骨骼强行移动的咔咔声,他看到她安静的睡颜,心绪突然就平静下来了,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担忧全部抛于脑后,他的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她了。
头一次隔得这样近,比上次在马车上还要近,中间没有桌案,没有永远跨越不了的厅堂,没有宿主和少阁主的身份,甚至不同于危及时刻他扣住她腰那次。现在,此时此刻,她在他怀里,睡得很好。
焕逐想就这样抱她一辈子。
不过这个奢望注定会成奢望,因为这个睡着的人开始往外淌寒气,完全是无意识的,连她自己都觉得冷,往他怀抱深处瑟缩。焕逐不得不快些把人抱回卧房放下来,不然他的两条手臂就废了。
焕逐第一次体味到什么是做贼的感觉,偷摸回她的房间,躲开所有的人,还得加快速度,手臂在内力催动下仍旧冻得生疼。他还要保护她,不能因为贪恋一时yù_wàng就自毁双手,他还没那么傻。
轻手轻脚地将人放在床上,一只膝盖跪在床沿边,伸手去捞搁在内侧的被子。床板发出一声响,郦清妍昏然睁眼,看到浮在面前的他的脸,有一瞬的呆滞,睡眼惺忪的含糊问道,“焕逐,你在这儿干嘛?”
栖月说的真的非常对,不能让男人见到她刚睡醒的样子,实在……
焕逐感觉浑身所有的血都在往某个方向涌,长这么大,第一次领教自己有多么血气方刚。栖月不是人,他就是神,之前成天面对各种状态下的郦清妍,究竟是怎么控制住的?
“我,我……”焕逐舌头打了死结,丧失言语功能。
郦清妍不自知地撑着手臂将上半身抬起来一点,左右看了看,“咦?我怎么回来了?是你送我过来的吧,多谢了。”
“我……”
“去睡吧,好困。”轰然倒回棉软的床铺里,连外裳也懒得脱,翻身朝里,又阖上眼睛。似是觉得嘴唇有些干,舌尖伸出来舔了舔,唇瓣上顿时一片晶莹。
焕逐再也忍不住了,抖开被子胡乱给她盖了,半刻不敢多待,逃命似的飞奔出屋去。
郦清妍已经陷入深眠,什么都没察觉到。
这一觉睡得很好,中途弄香和拾叶找人找进来,见她睡的安稳,怕帮她脱衣裳会吵醒她,只得放任她就那么睡着。屋子里比任何时候都冷,又去点了两个火盆来。
郦清妍懒懒地翻了个身,睁着眼睛看着透过琉璃窗户投射进来的耀白天光,外头天气应该很好,可她不是很想起床。被子被她这个动作弄皱,都挤在手臂里,像是抱了个软绵绵温热的人。胳膊底下硌了什么东西,以为是外裳上戴着的玉佩,伸手一模,居然是个小小的环,取出来一看,是个戒指。
戒面上镶嵌一块成色极好的蜜蜡,这个材质不是特别适合小姑娘戴,幸好款式做的很别致,看着颇有小家碧玉的可怜可爱感。
郦清妍自然认识这枚戒指,在郡主府时弄丢了,后来弄香特地找过几回,都不见踪影。为此张岱还特地训斥了府中下人一番,旁敲侧击告诫他们不该拿的东西别拿,搞得大家以为是丢了什么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