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别人想要,可还没有呢,”圣上同她相处多了,脸皮也厚:“怜怜若是不信,只管去问,朕登基以来,可还是头一遭做媒人。”
两个人嬉笑着说了一阵儿,倒是亲热,用过晚膳之后,便一道歇下了。
春闱之后便是殿试,成绩如何全看圣上如此抉择,姚轩毕竟也要叫圣上一声姐夫,这层关系在,锦书倒是不怕他吃亏。
已经高中,无论能不能进三甲,都是其次了,只要不落得同进士出身上去,锦书总是满意的。
春闱结果已经出来,姚家之前同柳家商议的婚约也提上日程,姚轩与柳彤云是同年——说起来,柳彤云还要比他大几个月。
姚望带了礼物登门,同柳无书协商之后,将婚期定在了今年年尾,既是给姚轩熟悉授官之后生活的时间,也是给柳家足够的时间置办嫁妆。
一双男女彼此之间都是有情的,又到了年纪,也没人能提出什么异议来。
柳家大房对于这桩婚事有所不满,毕竟若是真成了,他日站队,柳无书必然会考虑到亲生女儿,便是不偏向皇后,也绝不会去帮三皇子的。
只是,两下里毕竟隔着一层,他们也没办法多加干涉,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锦书在宫中收到他们的婚期之后,欢喜之余,心中又有些伤感。
她记忆里的姚轩,还是一个需得好好照顾的小孩子,可是蓦然回首,已经是能娶妻的大人了。
这复杂心绪不过一闪,随即她便开始思虑着见柳彤云一面,二人说说话,只是她月份大了,近来愈发嗜睡,人也恹恹,一时间倒也找不出时间来,便暂且搁置了。
自大周开国以来,北方的匈奴便是心腹大患,为暂安边患,此前几代皇帝甚至有过和亲之举,只是近几十年里国力渐强,方才终止。
在后宫里,圣上是很少说及朝政的,锦书心中有分寸在,自然也不会多嘴去问。
只是有时候,她在含元殿伴驾时也能听几句,倒是隐约生出几分明悟来。
——外表温雅雍容的圣上,其实也很希望王师北上,复先辈河山的,近年来,更是有意增加军备预算,扩充骑兵,挪移粮草,磨刀霍霍。
虽然从没有对她提过,但锦书还是能感觉出他骨子里隐藏的热血与期许,以及对于周军西出漠北,封狼居胥的渴望。
哪个男人心里,没想过佩吴钩,复山河的野望呢。
只是到了今年,他才有意要将这事提上日程罢了。
现下不过三月,离冬月寒冰覆地,难以前行的局面还有大半年,有足够的时间去筹划。
早在年前,圣上便宣了心腹武将还京,近来又屡屡召见军中臣子,隐约有动兵之意,繁忙的很。
除去晚间时候能回甘露殿看看她,他别的时间都留在含元殿里,同几个臣子商讨来日行军路线,与辎重粮草的征收转运。
这上边的事情锦书没什么能帮得上的,便只在一侧保持沉默,约束后宫妃嫔,不叫他忧心,又自甘露殿始,裁减后宫四成用度,以充军资,或多或少的,都算是一份心意。
这毕竟师出有名,妃嫔们私下里嘀咕几句,明面上却不敢说什么。
锦书早知她们不喜自己,倒也不在意这几句酸话,左耳进,右耳出,只当做没听见便是。
这日上午,她起身时便已经不早,圣上早已离去,将她被角掖得严严实实,倒是仔细。
锦书掀开帷幕看了一看,方才察觉外边天色大亮,怕是有些迟了,连忙坐起身来。
——今日是六宫来问安的日子,她起的晚了,怕是得叫人等。
“怎么也不叫我,”伸手为自己佩上东珠的坠子,她低声斥责:“六宫还在等着,你们就这样眼看着。”
“娘娘恕罪,”红叶为难道:“圣上走的时候吩咐了,说娘娘月份大了,人也没精神,不许我们过来搅扰……”
“罢了罢了,也怪不得你们。”她们夹在中间,也是难做,锦书也不苛责,简单的盘起发髻,稍加修饰,便扶着腰,往前殿去了。
六个月大的肚子,行走时已经很明显了,她穿的宽松,人又婀娜,更加显的厉害。
因为承安与三皇子打架那件事,贤妃的脸面都被扔到地上去了,加之圣上维护皇后,更是不敢显露怨艾,只是继续称病,在披香殿里躲了一个多月,方才出来见人。
今日来请安时,她同诸多嫔妃等了许久,皇后也不至,年轻些的有些沉不住气,她却觉得有些讽刺了。
早在之前,吩咐一众宫妃等着摆谱儿的人还是她,到了这会儿,便是姚氏了。
风水轮流转,果真有它的道理在。
然而她的资历毕竟摆着,心中不豫,却也沉得住气,只面色淡然的等着,不显露一丝急躁。
只是在看见皇后明显隆起的肚子时,或多或少的会有些失态。
倘若,那是个皇子……
这念头一冒出来,便被她自己按下去了。
无论是男是女,她都不能出手,也不敢出手。
圣上将皇后这一胎看的这样重,若是出了事,指不定会如何暴怒,牵连多少呢。
只是,倘若这胎是皇后自己不小心弄没了的,可就怪不得别人了。
深深吸一口气,贤妃面色重回原先淡然,平静的立在宫妃之首,屈膝施礼。
“累诸位久等了,”锦书无意借此敲打别人,入内之后,便歉意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