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老师的眼睛立时大了一圈,尖着声音夸张地说:“哦哟!唔笃最忌别人看牌啧,倒?赶倷啊?”(他们最忌讳别人看牌了,倒没赶你啊?)
桐桐说:“我看牌么只看一个人的牌,话都没有的。”
狄秋也说:“蔡老板他们还好啊,我也是一次找不到人打,在边上看了把,黄老板去上厕所,找我顶了一把,后来么有时候他们没人打就找我。”
桐桐摸了两个花,摆在牌前,道:“黄老板过年的时候还送我他们厂里代工的大衣呀,人蛮客气的,红中,祝老师啊要?”
祝老师皱起眉头,用力抓了张牌,放在面前,语重心长对狄秋道:“格么看倷是冲头!倷格夜天送呲诸何铜钿被唔笃?”(那是看你是冲头!你那天送了多少钱给他们?)
他还劝道:“唔笃下趟少帮唔笃搓搓,蔡夹里帮黄夹里要作牌格。”(你们以后少和他们打打,蔡某某和黄某某要作牌的。)
狄秋笑着点头:“还是和祝老师你们打舒服,七筒。”
桐桐揶揄说:“一点点演技就能骗过我们么,你当然打得舒服咯,祝老师你说啊是?”
祝老师打掉张南风,眉目间松弛了些许,说:“哀个么,说明我帮桐桐才忒单纯。“(这个么,说明我和桐桐都单纯。)
桐桐噗嗤笑出来:“算了吧!都是老麻将了,有什么资格讲单纯呀!麻将这种东西么最不单纯了,演来演去,骗来骗去,朋友之间还是少打打。”
“是葛呀,所以么出来棋牌室打打。”(是的呀,所以么出来棋牌室打。)
“哦哟,祝老师啊,你这么讲,我真是伤心的,亏我拿你当朋友哦。”
“倷喊我一声老师么,倪才是师生关系啧歪,比朋友还亲。”(你喊我一声老师,我们就是师生关系了,比朋友还亲。)
“小狄又没声音了,又在想心事了。”
狄秋莞尔,道:“我也喊祝老师老师的,和你,不是兄妹么?亲戚之间还是可以打打的,就算知根知底,血脉关系摆在那里,根本没办法。”
祝老师老夫子似的晃动脑袋,总结道:“小狄葛意思是亲眷是老天爷被葛,才算唔倷骗牌,做牌,欸,桐桐倷帮唔倷兄妹到里么,阿是拿唔倷呒不办法,还是要喊唔倷一声阿哥,麻将搓好原归要送唔倷转去。”(小狄的意思是亲戚是老天爷给的,就算他骗牌,做牌,桐桐你和他是兄妹关系么,也是拿他没有办法的,还是要喊他一声哥哥,麻将打完了,还是要送他回家。)
桐桐看牌,出牌,闲闲接道:“说得好像我们不是兄妹,像是结婚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了。”
祝老师道:“老夫老妻是一场麻将搓结束,我踏电瓶车转去,唔倷打的转去!”(老夫老妻的话,一场麻将打完,我骑电瓶车回去,她打车回去!)
桐桐乐了,狄秋也笑,才要说什么,包间的门被人推开来了,桐桐一抬眼睛,笑着和大家介绍:“这个就是我说的新朋友,洁洁。”
她招呼洁洁去狄秋上家的空位坐。狄秋也看洁洁,洁洁穿了条短到大腿根的牛仔热裤,个子不高,腿白而细,有点儿太细了,仿佛是两块人皮包着两根骨头,支愣在地上。她上身穿得多,一件灰t恤外头套了件摇粒绒的白外套,拉链敞开着,那t恤上有只米老鼠,正挤着眼睛和狄秋笑呢。
桐桐道:“这个见到美女就眼睛也不眨的么是小狄。”
祝老师笑出声音,起身给洁洁倒茶:“吃点茶吧,自家带过来的碧螺春。”
桐桐说:“这个讲洋泾浜普通话的是祝老师。”她抚摸着自己的双手,娇滴滴地发嗔,“我以前和你们打麻将么也没见你们又是盯着看,又是盯着服务的歪?”
狄秋和洁洁客气地笑笑,往桐桐那里看,和桐桐说:“我们一见如故,自己人就不瞎看瞎客气了。”
祝老师跟着伸出手,在空气里按了按,说:”欸,倷讲自家么才讲自家,否要带牢呲我啊,我是弗是瞎客气。“(你讲自己就讲自己,别带着我,我可不是瞎客气。)
洁洁没吭声,只是看着大家,她的嘴角生来向上微微翘起,生来漾着些浅淡的笑意,她的眼睛是杏仁状的,眼底伏着卧蚕,眼乌珠却没什么精神,因而看上去有点懵懂,有点孩子气。桐桐丢了张四万到桌上,理理面前的花牌,抬高了下巴,道:“囊么又要多个妹妹了。”
狄秋比了个神秘的噤声的动作,桐桐和他调笑,洁洁脱下了外套,挂在椅子后面,两手捧着玻璃水杯,自然地和狄秋搭话:“啊?看不出来小狄比我大啊,我86年的。”
狄秋不再打量她了,声音轻了下去:“那你比我大。”
祝老师问道:“苏州人啊?”
洁洁应声,祝老师道:“等倪哀副搓忒哦。”(等我们这把打完哦。)
“好葛好葛,唔笃搓好嘞,我看看。”洁洁说。(好的好的,你们打好了,我看看。)
桐桐没声音了,默默出牌,祝老师还很热络,说道:“囊么桐桐做月子葛辰光,倪有的搓啧。”(到时候桐桐作月子的时候,我们有麻将打了。)
桐桐抚着手里的麻将牌,挑起半边眉毛一看洁洁,脸上带笑:“长得漂亮么就是这点好,洁洁,我和你说哦,我们祝老师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挑麻将搭子很疙瘩(挑剔)的。”
祝老师给桐桐添了点热茶,道:“咿,哀个麻将搭子么弗是倷寻过来葛么,我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