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侠他们这个工程四月中旬结束,原先催促他们赶工期,迫不及待要修路的荣泽县公路局,现在因为资金短缺又不着急了。
采集完外业数据,柳侠原本是应该在单位赶制后期数据和图纸,准备测量报告的,现在因为甲方不着急马上交付,柳侠他们这个小队随即就被派到了国道改扩建测绘工程作业中,而且是需要就地驻扎的远距离作业。
好不容易盼着柳侠工程结束了,居然连一天和小叔完整地守在一起的时间都没有,猫儿想装懂事也装不下去了,抱着柳侠的腰又蹦又叫:“马鹏程他爸咋这么孬咧,他为啥给你派到恁远哩地方去啊?”猫儿被气急了,普通话都不会说了。
柳侠无奈地笑着安抚他的小宝贝:“没办法乖,小叔就是干这个的,不过,这个工程时间不会太长,我们是分段测量的,我们西边还有好几个小队呢,我估计我们最多二十天左右就回来了。”
猫儿蹦得更高了:“啊哈哈,我不想嘛,二十天,两天我都觉得太长了,小叔——,我天天都会可想你咋办呢?”
柳侠把小家伙按在怀里不让他再蹦,心又疼又软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好:“乖猫,再有两个多月你就放假了,等你放假,小叔出去的时候都带着你,好不好?”
猫儿搂住了柳侠的脖子:“好,小叔你别难受了,我是跟你说着玩呢,我现在什么都会做,在家过得可好了,你记着过两天给我打一个电话就行。”猫儿感受到了柳侠难受的情绪,马上换了语气。
柳侠说:“小叔天天给你打,这次的作业区都在比较繁华的地方,打电话很容易,你每天晚上放学小叔都往传达室打一个电话。”
猫儿点点头:“嗯。”
柳侠带队离开后的第二个星期天,猫儿接收了柳川开着卡车给送过来的大床。
何家梁和父亲花了六个月正常劳作以外的几乎所有业余时间,又专心制作了一个月,才把猫儿那张图纸上的床给做出来。
材料是何家这几年收购到的最好的老榆木,传统的油漆方式,而且按照猫儿的要求,里里外外都刷了漆,而不是像一般的家具那样,只油漆外表面。
付东和单位几个人过来帮忙抬,把床安置好之后,他说了一句:“这得多少钱哪?我在原城最好的家具商场看的,这种床要价比最贵的全套组合柜还高呢。”
最近两年流行起来的组合柜,据说是最符合中国人目前居住状况的设计,最节省空间,容物量大,漂亮,水文队年前搬新家的,大部分都买了组合柜。
不过猫儿死活不喜欢,原因他也说不出来,他就是喜欢曾怀琛结婚时新房里那种家具的颜色和风格。
不过后来很久以后柳侠和猫儿才发现,他们俩当时眼拙到认为中国传统实木家具和欧洲复古家具是一样的。
事实是,他们俩看到的这张图片上的大床,只是颜色和中国传统家具的颜色很接近,都是猫儿最喜欢的偏暗的朱红色,而猫儿也喜欢这张床看上去既古朴笨拙又漂亮华丽的样子。
付东的话让猫儿觉得大事不妙,一张床比人家满屋的家具还贵?那是多少?
付东说:“反正我看了一个,一张床带两个床头柜,搞了半天价才搞到六千,还不带床垫,人家配套的那个床垫要三千八。”
猫儿看了看自己还觉得比较委屈、很将就的订制的大床:2*2.2米,付东说的应该是他们家那样的,1.5*2米的。
他原本是想要个跟现在拼在一起的床一般大的床的。
帮忙的人走后,猫儿问柳川:“小葳哥他大舅舅要多少钱?”
柳川说:“他没说,我觉得这个床做得真漂亮,用的木头也实在,咱们原来在家具商场看到的席梦思根本就不能比,就问他一千够不够,他说够。
他这么痛快的一接话,我觉得肯定不够,以前你小葳哥他舅舅给咱们做什么东西,赔着工夫赔着材料,都是说什么不肯要钱的,这次他根本没推辞就说够,肯定是花费太多,这个价给咱们他还赔的多。”
猫儿蔫了,一张床他就要花小叔好几千吗?这也太贵了,他这个小叔最信任的小管家居然成了败家子?
现在的猫儿还不知道,他看到的图片上那层次复杂丰富的抛物线形状的床头,是用模具制作出来的,而作为乡村传统木匠的何家父子,是用大锯、小锯、刨子、砂布一点点手工打制出来的,光是他们花费的精力和时间就不好计算。
退货是不可能的。
猫儿晚上躺在这张让所有见过的人都夸奖漂亮、但却没有小叔的味道的大床上,糟心的直想撞墙。
半个月后,柳侠回来,他进屋后看到大床的反应是:“我靠,这么漂亮啊!我们猫儿就是有眼光,随便一指,家里就多出一件经典。”
而终于盼到小叔回来的猫儿,半夜从柳侠怀里醒来,借着透过窗帘的朦胧月色看到庄重大气的床头和小叔的脸,忽然觉得,就是贵一点,也是值的吧,小叔那么喜欢,这么漂亮的床,在别人家,都是只有结婚才舍得买的,而现在,他和小叔就睡在这样的床上。
把自己的脸在那张他觉得是全世界最帅气的脸上轻轻蹭了好几下,被蹭的人迷迷糊糊地拍着他的背说了句“睡吧乖猫,小叔搂着呢”,
猫儿无声地咧着嘴巴笑,把脸偎在柳侠颈窝里,放心地睡去。
柳侠找时间和柳川去了一趟大嫂秀梅的娘家,给何家梁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