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魁扶着猫儿的头:“孩儿,尽量控制着,张大嘴、轻点慢点吸气,呼气咳嗽哩时候用力,把唾沫咳出来就好了。”
柳蕤忽然说:“小葳哥,猫儿正好该喝奶了,给孩儿沏点奶粉热乎乎哩喝下去,会不会好点?”
柳葳跳下床:“我去给孩儿沏奶粉,孩儿,你等着啊,一会儿喝点儿热奶就舒服了。”
猫儿连续又剧烈地咳嗽了好几阵,终于缓过来了些,趴在柳侠肩膀上大喘气。
柳茂轻轻说了句“我去看看小葳把奶沏好没”,就慌慌张张往外走,出门时差点被被门槛绊倒。
十几年的生分,已经在他心里形成了深深的障碍,有猫儿在的时候,他都会手足无措,连视线都不知道看向哪里合适,更不用说此时此刻,他要从猫儿跟前一米多远的地方经过,他紧张得连路都不会走了。
柳侠拍着猫儿说:“孩儿,轻点吸气,别把唾沫又吸进去了,等唾沫全都咳出来就好了。”
柳凌和柳海都有点后悔自己闹得太厉害了,关切地看着猫儿的脸,巴着他赶紧好了。
柳钰跪在旁边,不停地给猫儿擦咳出来的眼泪。
柳魁伸出手:“孩儿过来,叫大伯看看。”
猫儿一边咳嗽一边摇头:“四十分钟……咳咳咳……了,该给小叔……咳咳咳……揉了。
柳川跳下床走过来:“孩儿,你叫大伯抱着,我给您小叔揉,三叔这手劲儿绝对轻重合适。”
柳侠不想给,猫儿却主动伸出胳膊让柳魁抱了过去。
柳侠翻身趴着,伸着胳膊去擦猫儿脸上刚刚又咳出的泪:“大哥,你轻点拍,孩儿他老瘦。”
柳凌对柳川说:“三哥,我给孩儿揉吧,这个我应该比你专业。”
柳川坐在炕沿上问:“为啥?你给谁揉过冻疮?”
柳凌拉开柳侠的裤头,按了按冻疮的位置,把右手覆盖上去:“不是,是别哩伤,我……一个战友,背上哩旧伤,有时候下雨天下雪天之前会难受,我帮他揉过几回。”
柳川在柳侠脚头坐下,疑惑地问:“您部队参加过对越轮战的老兵如果没退伍,提拔起来的应该都比你职位高吧?除了震北,你身边还有受过重伤哩战友跟你关系恁好?”
柳凌的手顿了顿,他还没说话,柳海先说了:“震北哥右边肩胛骨下面不就有个伤疤吗?我看见的时候问他,他还开玩笑说,‘这个弹片如果打在左边,我直接就成了异国他乡的孤魂野鬼,没机会认识你五哥了。’五哥,你说的不是震北哥吧?”
柳凌随意地说:“是,不过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除了脖子上那个伤,身上还有,所以我也没说过。
他担心别人知道后会说他家里人以权谋私,因为如果按他伤哩那种程度,从医院出来就该退伍了。”
柳钰说:“看来震北哥是真喜欢当兵。”
柳川说:“是啊,震北不容易,一点也没高干子弟哩毛病,他们那种身份,别的不说,就凭他身上那些伤,也能换个轻松又体面哩好前程了,他还是搁部队踏踏实实一步一步哩走。
咱成天说坚持理想啥哩,可没几个人真哩能坚持自己哩理想,震北跟小凌,还有咱幺儿,是我见过哩最能坚持哩人了,跟他几个一比,我觉得自己真怂。”
柳葳端着碗走进来:“三叔,你这样哩要还叫怂,这世上就没英雄了。”
柳川问:“您二叔咧?”
柳葳说:“猫儿不是说俺小叔揉了还得换一袋热水,睡哩时候继续涾着吗?俺二叔怕暖壶里哩水不够热,现在搁那儿烧咧。”
猫儿喝了奶,呛着的劲儿也过了,坐在边上看柳凌给柳侠揉屁股,还用脚趾头去夹着柳侠的裤头玩。
柳魁说:“凌儿,以后震北要是能跟你一起休探亲假,又还想来咱家耍,你就让他来吧,咱这窑洞暖和,咱哩新炕都能烧,咱以前觉得不冷,没烧过,要是震北来了咱就烧一个屋儿哩炕,暖和又干燥哩地方,旧伤不容易疼。
我怕咱伯年纪慢慢大了,那条伤腿会疼,今年刚入冬冷那几天,您大嫂给咱伯咱妈那屋哩炕连着烧了三天,白天烧,黑了睡哩时候还有点余温,却也不会太热让人上火,咱妈说她觉得腰里暖和和哩,可舒服。
现在咱妈过两天就烧一天,不叫屋里潮,咱伯哩腿从来没疼过。”
柳川也说:“就是,叫震北来吧,几年没见他,还怪想他咧!”
柳海给柳侠捏着腿肚子说:“大哥,三哥,您这话要是叫震北哥听见,我估计他连夜就跑过来了,您是不知道他多想来咱家。”
柳侠舒服地哼哼唧唧地说:“我知道,我觉得震北哥恨不得他是咱家哩孩儿,成天住到咱家才高兴。”
柳凌专心地给柳侠揉屁股,低垂的睫毛遮住了他所有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条串,一根杠:连襟。
不老盖儿:膝盖。
第155章 家务事
大雪后持续的低温让凤戏山一片冰天雪地,柳家岭现在几乎是与世隔绝,不过,柳家并没有因此有丝毫的恐惧与失落,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这种隔绝是短暂的,几天的阳光照耀,隔绝他们与外界的天堑也就变通途了,当对一件事情的走向与结果有充分的了解与掌控,人就能够变得从容,安心享受当下。
柳侠披着棉袄趴在窗台上看外面,天还是阴沉沉的,光秃秃的树被西北方吹得一溜顺往东南方